我淘气的把我的头埋进水里,嘴巴吸了一口水咕噜几下吐出,妈妈以为我是因为洗在干净的水里舒坦,实际我还在回味刚刚在小溪里嬉闹没有障碍的游泳而开心。
妈妈粗糙的大手捏着我的小胳膊,另一只手用肥皂不停的在我身上各处涂抹。我整个人变成了泡泡人。还有我的头发也有很多肥皂,我闭着眼睛,用手将沾有好多泡泡的头发盘得竖立起来。
我将眼睛闭得很紧,避免在没洗好前睁开眼睛。在妈妈重新打来清水给我冲洗的时候,我好奇心作祟,想偷看一眼。这稍不留神的睁眼,一点肥皂水流入我的眼睛,我瞬间辣的刺痛,眼泪汹涌而出。
尽管我犯了错,妈妈也是责罚我过后又来安慰我的。
她说小溪里的水太冰凉,我的身体和小腿经受不住这样的浸泡。而且上游有牛在那里游澡。一再告诫我上游参杂一坨牛粪的水质并不干净。
我的小狗此刻汪汪的叫起来,六月的天说冻着不太现实。这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狗还没适应好吃稀饭,就被小伙伴按在水里戏弄。大概是有点懵了,它委屈巴巴的匍匐在洗脸盆边。
妈妈帮我擦干身子换好衣服。我找到一块干布给小狗擦了擦,然后小狗仿佛被什么呛到似的,它站直身体,抖了抖身上湿答答的毛发。打了个小喷嚏。
这一阵子小伙伴不怎么找我来玩了,我每天在巷子里和小狗一起玩耍。日子过的好不快活。
六月的一个晴天,我和妈妈去外公家走亲戚。
妈妈很是孝顺。她经常背着几十斤大米和刚做好的热乎的十几个馒头带着我去看外公。
外公那边靠水,种的稻谷经常来不及收割或是还没长出稻穗就被突如其来的雨水灌溉。上涨的水位就会把稻田淹没,有时候持续下雨,两三个月水位不退。更严重的年份,整块稻田也消失了,沉淀在湖底。
外公那边的人建房子都是往山上移的,他们开始从湖边移到山脚,后来有些人从山脚移到了山上。听妈妈说外公的房子也是从湖边搬到了山中。
外公这边和我们那里虽然是一湖之隔,但是看似遥遥相望的两对岸,却要翻越几个山头。
妈妈每次带着我去外公家,都是非常麻烦的。有几次我们走水路,走到水库尾看不到行船,只得喊岛上的人家来接应。
那时候电话还没流行到山区,可能你家装了电话,但是岛对岸的人家不一定有条件安装。
就是在这样情况下,我们不得不扯着嗓子喊:“对面有没有人哈?对面有人来接一下吗?”我们高呼,用红色的显眼点的毛巾挥手。
幸运的时候很快被岛上的居民发现,他们就会乘船过来接我们,送我们到他们的岛上。我们再度翻山越岭,穿过蜿蜒曲折冗长的小路去外公家。
最常来接我们的就是岛上那家经常来我们这里卖鱼的小伙子名叫刘源来。从我出生到我出嫁,短短30来年光景,我亲眼目睹他从一个健壮的卖鱼卖虾的热血青年,变成了一个头发花白成爷爷年纪还在卖鱼的守岛人。
我们偶尔也会在这里等上半个钟头甚至一个钟头的。由于没有趁天早赶凉出发,到水库尾的时候遇到他们家去其他岛上种庄稼了,就会没有船只能载我们。
他们家好心的女主人或者小孩只得去隔壁邻居家借船来接我们。
我们从家里走到水库尾。也是一条沿着田埂和溪边弯弯曲曲冗长的小道,怎么也得走上半个小时。
我们再从他们的岛上翻走着山路去外公家,这样至少要走上两个小时。逢年过节会幸运点,妈妈会提前和外公说哪个节日会过来看他,外公到了日子就会喊舅舅划船来接我们。
多年来,这也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默契。每次过节,表哥或者舅舅就会划船到水库尾来等我们。有些时候看到我们迟迟没来,还会沿着蜿蜒曲折冗长的小路,从水库尾的垅外往我们祠堂垅里的方向走。有时候我们会在道路中央相遇。有时候舅舅会拧着鱼到家里小坐一会,吃顿饭,我们一起再出发。
外公家这边的山林没我们那里的茂密高大。我却喜欢这边的山,这边的山上都是清晰可见奇形怪状的大石头。
有些石头几吨重的样子参吃不齐的倒在地上,更高点的山崖上能看到光不溜秋的锃亮的石头,像是有人特地的用利器划过留下的痕迹。
冬天,我和姐姐在石头间捉迷藏时,我就会幻想着这里居住着一位蛇仙,我小心翼翼的说话,深怕吵闹声惊动了长眠在这里的蛇仙。突然石缝里开出一道暗门,把我拖进这石缝里头掉进这未知的黑暗和深渊。幸运的是这样的幻想没有在那里发生。
反倒石缝中滴落的泉眼冬暖夏凉,给我们带来了甘甜的回忆。
土地在这里比较稀缺,雨水泛滥的年份,这边就像海市蜃楼一般出现湖中湖,也会有岛屿被淹没。
外公这个村的人后来建新房子索性背靠大山。他们这边的山都被足智多谋的老一辈合理规划了。
山上面种的是高大的梨树,山中种的是橘子树还有橙树。外公家还有几颗珍贵的葫芦橙树。每年丰收的好时节,能摘到不少大葫芦橙,像柚子那么大的也有。剥开金黄的外壳,里面竟是硕大的橘子片。
长大后,在城市中我也见到过这种葫芦橙类似的水果,被人称作丑橘。但是再也没有见到像外公家那么大的,那么清甜的像葫芦的橙子了。
山下就是地了,这些地都是外公那一辈的老人勤勤恳恳开荒从石头缝中挖出的,他们这里的土地是红色的。
外公这边是一个大村,足足三百户。有几千年的历史。祖祖辈辈就是被这一摊清水滋养,穿梭在各个岛屿间作业,椅靠着这一片大山生存。
他们这边干柴也是比较珍贵的,石头缝这边的千麻(牛吃的草)长得齐人高。冬天变成了枯黄色的杂草,他们就会去割回来做木柴引子。
半山捱上的几十米长的大树,他们会用斧头,柴刀等工具几个人分工切割成段状,晾个一年半载的,再把它们抬下山来。
山上的柏树楠木枫树他们会用来做房梁,山上的白桦经常被蚂蚁群占领做了洞穴,所以这边硕大的白桦树会用来做木柴。
尽管白桦树被劈成了成段的木柴晒干了搬回家,好多蚂蚁仍不知死活的不晓得迁徙。
来年夏季或者冬天的时候,搬着成捆的白桦树进厨房时,蚂蚁还以为是一次有惊无险的体验。
不曾想,没一会儿就被这噼里啪啦同伴烧焦的声音惊吓得落荒而逃,倒霉的蚂蚁迷失方向的继续往火堆里逃踹。幸运的窜对方向的蚂蚁往火炉边沿逃踹。
这时,盯在旁边观察蚂蚁的小孩,会恶作剧般用火钳夹出一块块热炭挡住它们的去路。
蚂蚁是烧不完的,它们在无穷无尽的逃亡路上既没有去搬救兵,也没有去提醒其他同伴迁徙。
周而复始的事情时有发生,也许这一批蚂蚁的先辈就是靠木头屑子安家的,早已把白桦树当成了它们人生可靠的归宿。
春天,人们也会去山上的空地种山茶,种竹子,种柏树。有些人家也会划着木船去自家的岛上砍点杉树和干柴回来。
我们如果是坐船到外公家。总会在行驶过程中看到其他人划船穿梭在岛屿间。
偶尔,我们会遇到船上载着两个粪桶去岛上浇灌芝麻和玉米的人。也有刚从岛上忙碌完的人拾着几捆干柴放在木船上的。还有船上放着渔网虾篓的人沿着湖中撒网,也有在另一端沿着湖边收网的人,动作慢悠悠的清点着今天的收获。
这次是表哥划着船来接我们的。我上了船一会功夫也百无聊赖起来。这时我好奇的心贪玩起来。一只手划着水,眼睛四处乱瓢。向远处望去,看到一只空船停在湖中央却迟迟不见人影。
我惊慌失措的四处张望找寻,以为出现了某种灵异事件。我假装淡定,继续揉了揉眼睛。望到远处平静的湖面泛起一丝涟漪,突然一个脑袋露在外面,原来只是别人一场有惊无险逍遥快活的潜水表演。
穿梭在岛屿的小船像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他们的船在比较近距离相遇时,他们总会热情的打招呼。
比如,慢慢悠悠地划着船去岛上砍柴的李武和载着两桶大粪的尹宏相遇。
李武说:“嘿,你家种了不少庄稼吧。”
尹宏回应:“嗨,这不是雨水常年下个不停嘛!我就在岛上种点芝麻和玉米,顺其自然了。”
尹宏看了看李武船上的木柴,继续说:“你这干柴不错,捆得也扎实,一捆怎么也得百八十斤。弄多点,过冬也有着落了。”
李武回应:“岛上还有很多嘞,兄弟。先忙了!”
他们打完招呼,船只也心照不宣的穿过平静的湖面,船只孤独的向各个熟悉的荒芜人烟的孤岛中驶去,只是有的人出发,有的人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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