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锦初也有些疑惑自己刚才在干什么,但很快她就被画上的内容吸引了。

从小到大,她有意无意接触过很多画作,其中不少出自大家之手。

水墨青绿,浅绛泼墨。

园林山水,跑马人像。

各种各类,虽然欣赏不来,却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可顾灵岩画的这幅,却完全独立于她所知的绘画手法之外。

色彩鲜亮,线条凝实。

仿佛从名家大师追求的神韵意境中脱离了出来,变成了更具象生动的光景。

杨锦初不知那些大师看到这幅画时会有什么评价。

但她脑海中,此刻只有两个字在盘踞。

开山!

她终于明白了顾灵岩的底气在哪里。

一幅开山之作,即便本身技艺达不到绝巅,价值也绝对不会轻,尤其对于皇帝这种浸淫书画的大家更是如此。

至于画作的内容……

画作之中的景象让她万分熟悉,正是昨日城门之外两皇相见兄弟情深的场景。

虽都是眼眶泛红,但气度却天差地别。

一个丰神俊朗,威严贵气,目光当中含着心系苍生的悲悯。

一个仓皇落魄,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攥着略显晦暗的衣物,似恨极了不堪回首的过往,看不出丝毫帝王之气。

两相比较,高下立判。

画风无比写实,作画者的倾向却在其中若隐若现。

除了皇室兄弟二人,自然还有围观之人。

画作的视角,就在围观众人之中,视线中的人群潦草了不少,却也能在其中分辨出杨家众人,尤其是远处跟随而来的军队黑压压的一片,唯有一个白衣女将无比鲜亮。

虽说隔的远,女将肖像只有拇指大小,连脸上的五官都看不清,布局上只是个陪衬。

却依然相当醒目,一眼就能感觉出她在作画者心中分量几何。

杨锦初看到那一抹白光之时,有那么一瞬间,心跳加快了几分,待平复之后,目光忍不住投向正在熟睡的顾灵岩,嘴唇下意识抿了抿。

老太君轻叹:“这孩子,用心了!”

“嗯!”

杨锦初点了点头,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虽不喜朝堂上的腌臜事,却也不是一窍不通,不至于看不懂顾灵岩的用意。

先以新奇的作画手法,博得皇帝关注。

再寓情于画,表明自己对两皇的态度。

只要让皇帝认为杨家态度也是如此,并且将画作收藏,让皇帝时不时看上一看,奸相的谗言就不会那么轻易入耳。

她不知能否成功。

但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世上恐怕没有比这更合适的破局手段了。

不过……

杨锦初神色还是有些严肃:“奶奶,这幅画该如何献上去?”

老太君笑道:“这个不急,毕竟是灵岩所作,待他醒了,再问问他的想法。”

“嗯!”

杨锦初点了点头,神情却有些落寞。

老太君问道:“你怎么了?”

杨锦初自嘲一笑:“我们杨家立了功,却还要用这种方式自保,若是让二姑知道了,肯定会暴跳如雷,戳着灵岩的脑袋骂他是取巧的弄臣。”

老太君有些感慨:“岂止你二姑,你爷爷你大伯你父亲,都是这种榆木脑袋,若他们还在,怕也会对灵岩不满。没事,不让你二姑知道就行了。”

杨锦初瞥一眼油画上的赵颉:“世人谈及圣上,都比之尧舜,可我观也不过如此。”

“慎言!”

老太君脸色一沉:“英宗北狩劳民伤财,战败之后朝野动荡,北境城池破碎,民间人心惶惶,偌大的国库甚至拿不出赈济难民的钱财。

圣上登基之后,百废俱兴,近些年虽无意朝政,但国库之充盈前所未闻,你说古今帝王谁能做到这般?”

“可……好吧!”

杨锦初还想反驳,但看了看老太君严肃的神色,却也只能作罢。

“跟奶奶来。”

“嗯!”

祖孙两人轻手轻脚地离开,一路走到祠堂。

杨锦初有些奇怪,不知道这个时间来祠堂做什么,但很快她就瞪大了眼睛。

因为老太君把她带到了后祠的偏房,启动机关,直接进入地下密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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