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武植,他头脸全是血渍,身上也没半点干净地方,鼻头间或冒出两股白气,证明他现在还没死。
李达天赶紧上前道:“武植,这是怎么回事?”
武植深吸一口气,缓了好久,才恢复点力气,站起身来,“地上这些是清风山的贼寇,不知为什么来杀我和杨宗锡。”
张四和郑天寿密谋之时,旁边并无他人,所以这些喽啰只知道来杀人劫财,却不知缘由。
“贼寇?”
李达天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了几步,随即觉得有些丢人,又咳嗽两声道:“其余人呢?”
武植淡淡道:“只留了这个活口,其余全被我杀了。”
他声音虽是无力,但说出的话却让在场所有人后背生出一股透骨寒意,再加上他全身血红,站在那里,仿佛杀神一样。
李达天听到只剩一个贼寇,这才松了口气,吩咐道:“带回去严加审问。”
武植又道:“那边那个人头,是他们三当家,朝廷应该有他的海捕文书。”
“哦?”
李达天心中大喜,若是真的,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你们仔细搜查,看看还有没有可疑之处。”
傍晚时分,郓哥还在武植家门口等着,宋仁陪在一旁,也是有些着急。
他到武植家中也有几天了,别的不说,他就感觉武植此人很是随和,没什么架子,对他父女俩也很不错,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情才好。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两人正在门房喝茶,忽听一阵砸门声,接着便听到来旺大声喊道:“开门!快开门!”
郓哥两人从门缝中看到外面的情况,顿时心头一慌。
来旺和玳安见叫不开门,便从地上捡起石头猛砸起来。
“贼杀才!快开门!要不然老爷砸碎你这破门!”
宋仁吓得不知所措,郓哥壮着胆子喊道:“来旺!你好大的胆子!不怕大郎打烂你的嘴吗!”
来旺不听还好,一听之下,笑得前仰后合,随即骂道:“你这狗才只怕还不知道吧!那矮子在绿柳庄被人杀了!”
郓哥两人一听,顿时失了魂一样,“不可能!你骗人的!”
“骗人?!你也不想想,他要还活着,我敢到这砸门嘛!少废话!快开门!”
郓哥两人对视一眼,越想越是心慌,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
“难道大郎真死了?”
便在此时,随着“砰”的一声,大门门栓被撞断,来旺和玳安领着四个轿夫冲了进来。
见到郓哥,来旺二话不说一巴掌打得郓哥趴在地上。
玳安也是一脚踢在宋仁身上,将他踢得摔在地上。
“直娘贼!老子早说让你们开门!你们俩倒像是没听到一样!”
来旺看到宋仁,走过去蹲在他面前,一手抓着他的耳朵,“好个老狗!你不把女儿嫁给我,却给这死矮子做厨娘!嘿嘿,现在如何,武大死了,我看谁还能护住你!”
说着,一巴掌将宋仁抽得昏天黑地。
他还是气不过,又冲着郓哥和宋仁连踢了好几脚。
见郓哥和宋仁只是抱着头躲避,他也觉得没意思,又啐了一口,带人往后院冲过去了。
玳安道:“你们在这等着,我进去看看潘娘子在哪。”
毕竟是西门庆点名要的人,以后很可能是他半个主子,所以他也没有硬闯,进到正房门口时,便敲敲门道:“潘娘子,小人是西门大官人家小厮玳安,现在来接你的。”
绣春听到声音,吓了一跳,站在门内怯生生道:“你是什么人,怎么闯进人家内宅了。”
玳安听到不是潘娘子的声音,便道:“潘娘子在里面吗?我是西门大官人家的,来接潘娘子。”
绣春道:“我们老爷不在家,你有事之后见了老爷再说吧。”
玳安哼了一声,一把推开门,看见绣春,二话不说,就是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哪来的野丫头!老子问你潘娘子在哪!你跟我扯什么武大,武大早死了!”
绣春捂着脸哭了起来,不敢再说一句话。
玳安左右看了看,又喊了一句,没听见潘金莲的回答,便又对绣春道:“我再问你一遍,潘娘子到底在哪!”
说着,再次扬起手,作势要打。
正在这时,忽听前面来旺惨呼一声,接着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他以为是郓哥叫了帮手来,便赶紧跑了过去。
然后到了庭院一看,便见一个全身血淋淋的人站在那里,一手持刀,一手捏住来旺的脖子,将他举了起来。
他吓了一跳,声音引起那人的注意,等那人缓缓转过身来,血红的眼睛一瞪,他立即吓得瘫坐在地上。
“武……武大……你是人是鬼?”
来旺死死挣扎不掉,见来了帮手,便道:“武大……快放开我……要不然……”
武植却没等他把话说完,手中长刀一送,直接刺穿他的胸口。
“啊!”
这一下别说是玳安被吓得尿了一地,郓哥和宋仁以及闻讯出来的宋慧莲也都吓得跌坐在地上。
来旺瞪大了眼睛,到死都不敢相信,武植竟然真的直接杀了他。
等他渐渐没了动静,武植便像扔死狗一样将他扔在地上,抽出刀,一步一步走向玳安。
“别……别杀我……”
武植咧嘴一笑,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放心,我不杀你。”
说完,忽地一刀将玳安的左臂切了下来!
“啊!”
玳安疼得满地翻滚,几近疼死过去。
武植将他的断臂捡起来,递给他,“留你一命,回去告诉西门庆,让他小心些。”
玳安已经吓得麻木了,接过断臂就往外跑。
郓哥这时稍稍回过神,担忧道:“大郎,你杀了来旺,西门庆要是告到官府,这可怎么办?”
武植道:“他自己不小心跌倒,撞在刀口上,如何就成了我杀人。”
当下吩咐宋慧莲烧水,他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一遍,等再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站了一群人了。
除了知县李达天,还有乔五,就连守备周秀都带人来了。
乔五见他完好无损,高兴道:“去病啊,你终于回来了,郓哥跟我说你去了城外一直没回来,我赶紧去请知县,幸亏把你找回来了。”
武植自然知道他这话里的水分,当下也不揭穿,笑着拱手道:“多谢乔老爷。”
李达天皱眉道:“武植,这来旺是如何死的?”
武植轻松道:“来旺和玳安带人砸烂我家大门,私闯民宅,抢劫打人,后见我回来,内心惊惧,站立不稳,一下撞在我手中刀上,死了。”
李达天情知来旺是他杀的,但一来他刚才就问明白了,来旺和玳安确实是砸门闯进来,先打了郓哥和宋仁,又闯进内宅打了绣春。
二来他在绿柳庄见武植杀了那许多人,心中已然将武植认定为杀人不眨眼的凶狠之辈,轻易不敢得罪。
而来旺之死,除了一个现在有些疯疯癫癫的玳安,就没有其他证人,所以他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直没说话的周秀道:“来旺之死先往后放一放,先前被你杀的那人之中,确实有一个是朝廷通缉的要犯!”
说着,他一挥手,旁边一小卒拿出画像。
“此人叫做郑天寿,乃是清风山三个匪首之一,今天你杀了他,当真是为民除害,本官不日便会上奏朝廷,为你请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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