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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庆坊,西门庆家。

棋童正和傅二在门房内喝酒,忽有一阵敲门声。

棋童走过去,低声道:“谁啊?”

“是我,应伯爵。”

棋童赶紧开门,“应二叔来了,官人正等你呢。”

应伯爵和两人打个招呼,由棋童引着到了西门庆客厅。

西门庆正端着茶,可是却愁眉苦脸,半个时辰,一口也没喝下去。

应伯爵见了,直接道:“大官人,打听清楚了,张四没把你招出来。”

西门庆立即站起来,握住他的手道:“可是真的?”

“是真的,小弟刚才和衙门李外传喝酒,他亲口说的。”

西门庆这才把一颗心放在肚子里,点点头,连连招呼应伯爵坐下,又让婢女庞春梅上了好茶。

“张四那厮背信弃义,先劫了孟玉楼,我以为他一定会把我供出来呢,却怎么……”

“小弟刚才细细问了,那李外传说,张四临死之前说了一句‘我张四最重’,然后就没气了。”

西门庆撇撇嘴道:“最重什么。莫不是最重信义?

呸!区区草寇而已,说什么信义,简直可笑!

杨家布行如何了?”

应伯爵道:“杨家人诬告反坐,如今那布行全是武大一个人的了。”

西门庆惊在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那么大的布行,都是他的了?”

应伯爵点点头。

西门庆叹了口道:“武大得了势,如今我再不是他对手了。

对了,那孟玉楼是被武大救回去的?”

“是的,听说是第二天一早回去的。”

“哼!我当这武大是什么货色,原来是个好色之徒!”

应伯爵低头喝茶,心道你不也是这样吗。

“大哥若想对付他,也不是没有办法。”

“你有什么计策?”

“小人那天去乔皇亲家,听说昌平郡公马上就要回来了。”

“回来便回来,无缘无故,说这个作甚?”

“大哥有所不知,听说那昌平郡公回来祭祖,顺便让武大给他治疗眼疾。”

西门庆一愣,立刻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是听过,乔五要请武大给那郡公看病。”

“事情的关键就在这里。

大哥知道,在俺们大宋,行医是需要行医资格的,没有经过太医局的考试,哪个敢无证行医?(注1)

那武大只不过是卖炊饼的,他哪来的行医资格,咱们便可在这上面做文章。”

西门庆道:“你的意思是,咱们去告发他无证行医?”

他随即就皱起眉头,“可是那武大是梁师成的人,如今武二也在,他又得了杨家布行,势头正劲。

咱们贸然去告他,只怕没告倒他,反倒把自己赔进去了。”

应伯爵笑道:“大哥说得极是,所以小弟给大哥找了一个人。

此人原也是从宫里出来的,和那郡公亦是旧识,对太医局法令极是熟悉,由他出面最好。”

“你说的是那个任医官?”

“正是此人。”

“他和武大无冤无仇,又怎肯得罪他。”

“没有仇怨,咱们可以给他制造点仇怨。

大哥可知道,那任医官的弟弟也是在阳谷县开铺子卖布的,卖的是他广陵同族任天秀的布。

如今武大仗着那方子欺行霸市,任家那铺子的买卖也不行了,咱们只需要稍稍给他扇扇风,不怕那任医官不帮忙。

到时候,任医官到昌平郡公面前一说,就算武大没被抓起来,这阳谷县还能有他一席之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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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婆茶馆。

正是晌午时分,来喝茶的食客渐渐多起来。

有那好事显摆的便高声道:“你可知道,如今那杨家布行换主人了。”

“换了谁?”

“还能是谁,就是先前住在这里的武大。”

“怎么可能?”

他这一说,周围食客,包括正在倒茶的王婆,也都竖起了耳朵,更有甚至,便直接挪到这个桌子上。

那人要的就是这种众星拱月的效果,当即卖弄道:“怎么不可能,这事阳谷县都传开了,怎么?你们还不知道吗?”

王婆和他也是老熟人,当即笑骂道:“腰里揣着死耗子,你扯哪门子的关子,赶紧说!”

“你这婆子,张嘴没好话,今天没有好茶,休想从我嘴里听到半个字。”

王婆走过来给他倒了一杯,“现在可以说了吧。”

那汉子喝了一口,随即便将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众人听完,尽皆惊呼。

“谁能想到呢,原先他只是走街串巷卖炊饼,如今竟然干这好大事业。”

“果然啊,人不可貌相!”

“那布行可是个生金蛋的鸡,武大这下可发财了。”

“谁说不是呢,你看这街上的杨家成衣店,哪个不是生意火爆。”

“不过人家那蓝布的料子确实好,听说知县、守备都喜欢。”

王婆越听越不是滋味,默默走到里面,长长叹了口气。

一方面武植的发迹让她有些好似做梦一样的感觉。

另外一方面,那时要害死武植的也有她王婆一个,凭武植现在在阳谷县的权势,几乎是想什么时候收拾她就什么时候收拾她。

怎么办?

要不然逃走吧?

可是又能逃到哪去呢?

她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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