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清被侯三揪着衣领塞进轿车,随即上车。

马兰花扑过来,拽住轿车的门把手。侯三伸出手来推马兰花,马兰花伸进手去抓侯三的头发——侯三的假发套被马兰花揪在手里。

余保国蹲在水池沿上,怔怔地看着已经被抽干水的水池,喃喃自语:“小秋,黄斌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几个小孩嬉闹着往水池这边跑。

余保国跳下水池沿,指着水池边一个写着“严禁靠近”四个字的牌子,猛地一跺脚:“小兔崽子们,都不想活了,是不是!”

小孩们站住,看着余保国。

余保国弯腰捡起半截树枝,驱赶小孩们。

远处,一个老农举着锄头往余保国这边跑,嘴里嚷嚷着余保国欺负小孩,他要用锄头给余保国“开瓢”,余保国撒腿冲向自己停在路边的皮卡车。

回到洗车铺,余保国掏出手机,看一眼手机里的金佛照片,心里犯开了嘀咕,这玩意儿到底是不是胡友仁的?

为了验证那尊金佛是不是胡友仁的,余保国按开了胡友仁的手机号码,发现胡友仁的手机关机。

余保国摇摇头,揣起手机,准备去一趟胡友仁家,手机响了。

余保国以为来电话的是胡友仁,摸出手机,发现来电话的是周立柱。

周立柱对余保国说他安顿好丈母娘了,要去余保国那边喝酒。

天都要塌了,我哪有心情喝酒?余保国想要拒绝,想想人家周立柱刚刚借给他两万块钱,又感觉不好意思,假装很高兴的样子说他好几天没正儿八经的喝顿酒了,让周立柱这就来找他“畅饮畅谈,共叙兄弟情谊”。说起兄弟情谊这话,倒有一个典故。二十多年前,余保国所在的钢厂出了一桩人命案子。一个女工被人杀了,尸体挂在厂门口的旗杆上。那时候没有那么多的监控摄像头,破案很有难度。身为刑警队长的周立柱要求钢厂保卫科提供线索,就那么跟余保国熟络起来。不长时间,案子破了——那个女工作风不好,“噶伙人”(与人偷情),被他丈夫发现了,找不着奸夫,就杀了他老婆。这起案子,余保国出力不少,是他查出杀人者曾去厂里打听过谁是奸夫的。因为余保国喜欢喝酒,周立柱也好这一口,周立柱家搬到余保国家住的那座楼后,二人成了无话不谈的一对酒友。

周立柱和余保国成为铁哥们儿,还有一段更深的交情——那年周立柱出差,他妈病危,是余保国跑前忙后地照顾,直到她去世。

更让周立柱感动的是,他被撤职当天遭到一群人的围攻,余保国出手救了周立柱,身上挨了好几刀,住了好几天的院,差点“挂”在医院里。

此时,骑在电动车上的周立柱在打电话:“保国,不用准备酒菜啊。知道你困难,我顺路买好了带过去。”

路边,一个烟蒂从一辆破旧的轿车驾驶室的车窗里丢出来。

周立柱挂断电话,骑着电动车在那辆轿车边停住。

轿车驾驶室里,一个胡子拉碴,脸色铁青的人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门头上写着“默之古玩店”的铺子。

这个人名叫佟如铁,二十几年前是周立柱担任队长的刑警大队三中队的中队长,那年因为刑讯逼供被法院判了三年刑,出狱后一直在“伸冤”。

发现坐在这辆破得像粪筐的轿车驾驶室里坐的人是佟如铁,周立柱伸手敲了敲轿车车窗。

佟如铁转头,看到周立柱,一怔:“周队……”

周立柱摇摇手说:“没有什么周队啦,多少年的老黄历。铁子,我跟你说啊,要注意素质。大街上,乱丢烟头是很不文明的行为,你知道不。”

“咳,您还是这么较真。”

“下不为例啊。”

“又喝酒了吧?”

“大礼拜,闲着没事儿……”周立柱扫一眼驾驶室里面,“哎,我说,你这是在干嘛?”

“蹲坑……”

“蹲坑?哦,对,抓人……”周立柱一怔,“不对,不对呀,十年了,你小子不当刑警已经十多年了。”

“唠叨。”佟如铁冲周立柱一笑,“我看你就是喝酒把脑子喝坏了,你不也一样吗?”

周立柱正色道:“我现在还是警察!”

佟如铁举举手说:“是,片儿警,刚才你说的是刑警。”

周立柱的表情有些尴尬:“不跟你耍嘴皮子了,没劲……我跟你说啊铁子,不管你在这儿干什么,犯法的事情可不能做。”

佟如铁的脸色一沉:“是,我犯过法,但你就没犯过吗?”

周立柱的胸口蓦地一堵,脑海中浮出一幅画面:暴雨之夜,一个蒙面人躺在泥地上,奄奄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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