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的雪,毫无停歇之意地下了三天三夜。

整座东京汴梁城被厚厚的积雪所掩埋,大街小巷像是铺上了一层洁白无瑕的绒毯。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如梦如幻,给古老的城墙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大相国寺的飞檐斗拱在雪中更显庄严肃穆,钟声悠悠,穿透层层雪幕,回荡在清冷的空气中。寺门前,卖香火的小贩瑟缩在角落里,身旁的香烛蒙上了雪花。

御街之上,行人步履匆匆,留下一串串深深浅浅的脚印。富商们的马车缓缓前行,车轮在积雪中发出沉闷的声响。街边的酒楼张灯结彩,热气从门窗缝隙中溢出,与寒冷的雪天形成鲜明对比。

皇宫的琉璃瓦和红墙被雪覆盖,宛如一幅静谧的画卷。亭台楼阁间,寒梅傲雪绽放,散发出阵阵幽香。

汴河已然冰封,往日的波光粼粼化作了一片银白。河畔的垂柳银装素裹,枝条低垂,仿佛在这冰雪世界中沉睡。

城中的百姓们,有的为生活奔波忙碌,有的则在茶馆酒肆中谈天说地。看似平静祥和的表象下,实则暗流涌动。但正是这繁华与纷争交织,构成了汴梁城独特的魅力。

这场大雪,并未掩盖住汴梁城的繁华,反而让那隐藏在繁华背后的暗流,变得更加隐晦难测。

开宝九年,夜,晋王府

下人们议论纷纷

“真冷啊,往年虽说寒冷,可也没下过这么大的雪,连着下了三天三夜了”

“这雪下得这般凶猛,也不知是何预兆。”

一个小厮缩了缩脖子,呵出一口白气。

“莫要乱说,不过我听说咱们王爷刚刚被封为京兆府尹,不日就要进宫面圣,这当口连着下这么大的雪,也不知是福是祸。”

一个年长些的仆人神色凝重,眼中透着担忧。

“是啊,这可是关键时刻,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旁边的丫鬟也跟着附和,手中的活计不自觉地放慢了速度。

“说不定是祥瑞之兆呢,王爷一向英明神武,定能在宫中博得圣心。”

一个年轻的家丁满怀期待地说道。

“嘘,小声点,这些话可不能随便说,万一被上头听到,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赶忙噤声,又各自匆匆忙忙地去干活。

王府内院

赵光义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这漫天雪舞,王妃王氏屏退左右,悄悄的为他披上了一件披风,并未出言,只是默默的站在赵光义身侧,好半晌,赵光义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开口道,

“夫人,这雪要停了”

“王爷可是在忧心加封之事?”

“这才被封了晋王没多久,这官家又封我为京兆府尹,你可知这其中用意”

“妾身只是一普通妇人,如何知晓官家何意,只道是毕竟是一母同胞,官家总不会害你就是”

赵光义一听,慢慢转过身来,

“你可知,历代来,唯有皇储方能以王位加封京兆府尹?德昭与德芳才刚刚是节度使与防御使,官家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王氏一听,神色大变

“王爷,这...”

“尚不知前路如何,走一步看一步吧”

赵光义深吸一口气,对王氏说道,

“夫人,那张瞎子所说,我允了,你去安排吧”

王妃眼眶微红,声音略带颤抖

“王爷,真的要送君实去学艺吗?他还如此年幼,我这心里实在是舍不得。”

赵光义长叹一口气,目光中透着坚定与无奈

“夫人,我又何尝忍心。但如今这形势,让他去江湖上习得一身本领,将来才有能力自保。”

王氏轻轻抽泣起来

“可是,江湖茫茫,他从未离开过我们身边,我怕他受苦受累,受了委屈也无人倾诉。”

赵光义握住王氏的手,安慰道

“夫人,为了孩子的未来,这是必经之路。那张瞎子虽然目盲,但也受了咱们十年供养,而且你也知道,我能有今天,全靠他神机妙算,而且君实天生聪慧,张瞎子又是亲口跟我说要收君实为徒,定会好好教导他。”

王氏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王爷

“那要多久才能见到他?每年能回来一次吗?”

赵光义沉默片刻,缓缓说道

“学艺之路艰辛,怕是不能常回。但只要他能有所成,一切都是值得的。”

王氏咬了咬嘴唇,强忍着悲伤

“王爷,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莫要忘了我们。”

赵光义将王氏拥入怀中,轻声说道

“放心吧,夫人,咱们的孩子定会争气,待他学成归来,定能有一番作为。”

......

皇城

深夜

福宁殿殿内

烛光在寒风中轻轻摇曳,映照着那张充满忧愁与疲惫的脸。赵匡胤身着宽松的睡袍,坐在床边,双手紧紧握着,眉头紧锁。身旁的老太监躬着身子,一脸紧张与小心地伺候着。

“官家,雪停了,夜也深了,您该歇着了”

赵匡胤声音低沉而压抑,带着深深的无奈缓缓说道

“你说朕这步棋走得究竟是对还是错?将晋王封为京兆府尹,却不立自己的儿子为皇储,朕这心里……”说到此处,赵光义不禁长叹一声,语气中满是苦涩。

老太监一听,“噗通”一声连忙跪下,声音颤抖着说道

“官家,这等关乎江山社稷的大事,奴才愚钝,实在是不敢妄言啊。”

赵匡胤烦躁地摆摆手,语气略微缓和

“这里没旁人,你但说无妨,朕今日就想听你说说心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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