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通镖局的总镖头夏万通不过三十六七岁,整个明州城遍布着他们家的镖行。
鹿盼能牵上这条线还多亏了秦晚绵引荐,浴堂如今已成了些气候,镖局养着不少镖师和趟子手,还有大掌柜、杂役和伙计,每个月的吃用开销是一个大头。
夏万通当然希望能够有足够多的稳定优质客户找他们走镖。
他的镖局从祖父一辈开张经营,传到他手上才得以遍地开花,此人心思活络并不满足于只在明州城呼风唤雨,大有要将江南州郡全部吃下的野心。
不过贸然激进是有很大风险的,夏万通属于明州一带的地头蛇,但出了明州城想拓展业务却进行的并不很顺利。
走镖的信誉最关键,镖师常出没于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押镖的货物半道上被绿林好汉劫走也是常有的事,万通不久前就折了好几个镖师和趟子手在徽州一带,损失了不少银钱。
夏万通吃了瘪自然心里不痛快,只得先暂时搁置原有的打算。
说到底明州才是大后方,若是只顾前不顾后,难免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鹿盼把手头业务匀出去,一方面是全部交由自己人来处理这些琐事一则不够专业,二则成本巨大。另一方面则是有意拉拢这些地头蛇,有钱大家赚方可削弱得罪人的可能性。
她深知夏万通、宓氏兄妹这些人都在明州城扎根已久,哪怕是老方也自有他的一套生存智慧。
待的越久越体会到要在明州城全身而退便要懂得平衡与这几股势力共舞时候的此消彼长。
往难听了说多少有点同流合污那意思。
既要施以好处又不能把他们的胃口养得太大,比起身体上的单纯劳累,这种人情世故上的毫厘掐算往往更使人痛苦。
“你今日话怎么这般少,都有些不习惯了。”宓二明显感觉到了鹿盼兴致不高。
“你们兄妹俩真有意思,一个巴不得我一言不发,一个整天嫌我话还不够多。”鹿盼摇摇头,仔细把炖蛋里的蛤蜊肉挑出来吃,表情很是专注。
“我哥不是怕你夹枪带棒地刺他嘛,你跟我就不必顾忌那么多了。不过你最近对他和气了不少,他没有那么怕你了。”宓二哪知道鹿盼是刻意不想再张扬,哪怕得罪得起她也不想得罪。
“我这不是夜路走多了害怕撞见鬼嘛,干嘛要为逞一时口头快活去得罪宓夫人的心肝宝贝呢?万一哪天宓如岳人前抱怨说姓鹿的是个极其刁钻古怪的坏东西,那我岂不是岌岌可危。”
鹿盼装作一副很心虚的样子,老老实实啃着她手里那块小羊排。
宓如许噗呲被她逗乐:“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不是我吹牛他最近偶尔还说你好话呢,不过他这人没太大的坏心眼,就是被我娘惯坏了,所以变成了如今这幅德行。”
“我听夏万通说了一些事,方才明白浴堂开到现在没被人找过麻烦,不是因为我和孙易乔运气好,概是因为各路神仙看在石府的面子上不敢轻举妄动罢了。”鹿盼呷了一口茶,“这还是在我拉了诸位入伙给了实在好处的基础之上。”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若没有你和孙易乔人情练达,浴堂的生意根本不会窜的那么快。堂口做大了有人眼红也实属正常,你不要太往心里去。”宓二看鹿盼难得的一本正经,但也知道她一路走来扛了不小的压力,况且大家现在横竖也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风雨飘摇间守望相助的情谊自是珍贵。
“可惜我也没本事变出第二个孙易乔来讨好你宓二小姐。”鹿盼看出来宓二对孙易乔有些不寻常的心思,不过孙易乔是她们家小糖的,她故意点破就是想探探宓如许的态度。
“说什么呢越发没大没小了。”宓如许手劲儿大,掐了鹿盼胳膊一把,她吃痛得避到一边不住地哎哟哎哟。
“我大哥都没婚配呢,哪轮得到我这个做妹妹的作娇作痴。你突然提这个是不是不满我对孙易乔太过热情了。”宓二生怕是自己举止失当惹人避忌鹿盼故意点她呢。
“哎呀,怎么还急了呢,你看我就说我不该话多吧。”鹿盼既然知道宓二无心做那逾矩的行为,也便放心了。
宓如许猛然间被人戳破隐秘心事,脸都白了,着实有些惊魂未定的意思:“难道你和孙易乔认识那么久……对他半点反应都无?”
鹿盼不得不闭上眼睛防止被宓二看出来她在翻白眼,小孙可是小糖的人!不过她不想把小糖卷进来所以话到嘴边生生咽了下去:“你见我对谁感过兴趣没有?有的人六亲缘浅跟谁都不咸不淡,说的就是我。要说最爱什么当然是金银财宝啊。”
“也是,我看你对谁都差不多,既不冷淡也不热情,我还挺羡慕你的。”宓二有些沮丧,突然就自暴自弃地大口吃喝起来。鹿盼还是头一回见她这幅样子,但转念一想化悲愤为食欲也挺好的。
酒肉穿肠而过,多少愁肠百转也都化为乌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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