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秋高气爽。

南部儋州,东土大唐,淮水县,小渔乡,岸边渡口码头。

一艘艘乌篷船停靠在简陋的木质码头旁。

伴随着太阳升起,渔民们纷纷钻出船蓬,舒展懒腰。

“水生啊,老头子我这里也没有余粮了,就连鱼获也没了,你去别家借吧。”

一名十六岁的少年正端着黑色的陶瓷碗,站在码头上,向停靠在码头的渔民们借些吃食。

这少年长得面瘦肌黄,相貌平平无奇,留着一头短发,身高六尺,身穿单薄的黄色麻布短衫、短裤,在微凉的秋风中瑟瑟发抖。

他左手无名指上,却缠着一根黄色的细丝。

少年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着乌篷船上的一名老老头回应道,“方大爷,小子知道了。”

“上次借您的粟米和两条鱼干,等小子病好了,就去捕鱼,加倍给您送回来。”

船上一名头发花白、身材佝偻的老头摆摆手,回应道,“水生,不着急,不着急。”

“你爹娘还在的时候,不也经常来接济我们两口子吗?”

“现在他们在鹰愁涧身故,你还小,我们老两口理应帮你一把。”

“只是现在北方闹了饥荒,整个淮水镇的米粮都被镇上那群大户囤起来了,一斤米就要六十三个宝钱!这哪里买得起?”

“再加上眼看就要入冬,这淮水的鱼都潜到深水去了,捕鱼的生计不好做,我们老两口这里也没多少粮了。”

“要不然多多少少,也要再匀给你一点。”

江水生端着碗,连连苦笑,站在原地,有些迷茫。

“呦,江水生,又在借粮啊!”

就在这时,一阵戏谑的男人声音传来。

江水生循声看去,却见码头上走过一个身穿红色短衫、黑色长裤的壮硕汉子。

这人身材魁梧,手臂粗壮,有八尺高,足足比江水生高出一个头。

刚才好好说话的方老头,一看到这壮硕汉子,立刻撑着乌篷船离开了码头,一副招惹不起的模样。

“张三?”

江水生看到此人,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人唤作张三,是小渔乡有名的地痞流氓,在鱼市当“鱼栏官”,算是半个治安官,曾在淮水镇的武馆学了些拳脚,再加上他的舅父张财主出任了小渔乡的里正,便到处欺男霸女,让渔夫们敢怒不敢言。

张三双臂环抱胸前,笑嘻嘻说道,“小子,上次和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反正你也捕不到鱼,不如把你们家的这条破船还有那个捕鱼凭证卖给老子。”

江水生强忍着胸中怒火,笑道,“张哥,别开玩笑了。我们江家三代捕鱼为生,要是卖了船和凭证,我以后怎么见祖宗?”

船还好说,可这凭证却卖不得。

没有凭证便是非法捕鱼,不被发现还好,若被逮到了,不仅要被罚钱,还要充苦役。

虽然朝廷每年都会发放新的捕鱼凭证,但数量有限的很。

张三闻言,撅起嘴,神情稍有不悦,说道,“好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再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一下。”

“若是三天时间到了,老子强行收了你的乌篷船。”

“别忘了,老子舅舅是小渔乡的里正,有的是办法弄你!”

“就单凭你没办法按时集齐‘河鲜土贡’,就能治你的罪,扣你的船!”

说完,张三便自顾自走向其他渔船,朝船夫勒索些什么。

“有没有鲫鱼?我舅舅要吃鲫鱼滚豆腐!”

“要钱?你敢和老子要钱……”

渔夫们看到张三,跟看见扫把星一样,连连摆手,撑着渔船离开。

江水生在一旁,攥紧拳头,身躯气得微微颤抖。

所谓“河鲜土贡”,就是渔民赋税的一种。

每年,淮水镇都要向大唐皇室上贡珍稀的河鲜。

淮水县的县令则将上贡的份额摊派到每一个乡。

而乡里的里正又挨家挨户,将贡品的份额摊派到每一户渔民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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