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天色渐晚,秋风瑟瑟。
江水生撑着船,缓缓驶向小渔乡的码头。
船头的五个鱼篓里都装满了鲜鱼,共有二十一条,足够江水生摆脱饥饿的窘境。
多余的鲜鱼还可以晾成鱼干或者腌制起来,用以过冬。
不过麻烦的是,江水生在淮水里搜罗了一天,也没有找到淮水三宝的蛛丝马迹。
落在他头上的河鲜土贡,到现在也没有着落。
若是在三天内交不上土贡的话,他家的捕鱼凭证,也就是准渔令就会被取消。
而且连江水生本人都要被抓走,充当苦役。
不过他倒也不着急,胸中自有一股豪情。
有鲶鱼变在手,淮水千里流域,哪里去不得?
思索间,乌篷船已经来到码头附近。
此刻时至傍晚,外出捕鱼的渔夫们都已经归港。
五十多条乌篷船静静靠在码头沿岸。
每艘乌篷船停靠的位置都是标记好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江水生将船撑到码头附近,打算用鲜鱼和其他渔夫换些米粮、葱姜。
毕竟光吃鱼可不行。
与往日不同的是,码头旁边的岸上竟然聚集了六七十口人。
众人熙熙攘攘,吵吵闹闹,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江水生将船停在距离岸边二十多丈的位置上,定睛瞧去,却见人群中有两个鹤立鸡群的汉子。
这两人身穿红色长衫,外面套着黑色的短褂,头戴黑色幞头,看上去根本不是渔夫。
“这不是淮水县的皂隶吗?”江水生加速撑船,想要穿过码头,免得惹上一身骚。
皂隶其实就是地方上的捕快,管的比较杂,负责维持治安、收缴税金。
大唐还有一种专门捕贼缉凶的捕快……
“老婆子求求大家了,不要拿,不要拿!”
“呜呜呜呜,坏人,都是坏人。”
江水生还未走远,便听见岸边传来一个老婆婆的哀求声,还有一个女娃的哭泣声。
“这声音莫不是方大娘?”江水生不由得皱起眉头。
之前他感染风寒,去方大爷家借粮,便是方大娘给的。
想到这里,他停下手中撑杆,站在船尾,眺望人群里面的情况,竖起耳朵,仔细听众人讲。
却见这些人正从岸边的一条乌篷船里往外拿东西,什么锅碗瓢盆,粟米、鱼竿通通不留,还有四个装着鸬鹚的笼子。
“这不是方大爷的船吗?他人呢?”江水生不由得皱起眉头。
岸边,一老一少两个女人被一个贼眉鼠眼的瘦削汉子死死按住。
老妇人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皮肤黝黑,身穿单薄布衣,正是方大娘。
而她怀里的女娃不过八九岁,身穿绿色鲤鱼裙,扎着羊角辫,正捂着脸哭个不停。
江水生也认识这女娃,唤作方如玉,是方老头的孙女,父母早些年溺亡。
按住两人的壮汉叫“贾仁义”,是小渔乡的渔夫之一,水性极好,在小渔乡的名气仅次于江父,就是平日里经常吊儿郎当。
贾仁义按住方大娘,咧嘴笑道,“老婆子,大家都是多年街坊邻居,还是远房亲戚。”
“你怎么不明白我们的良苦用心,大家又不是贪图你这点东西。”
“这些东西,可都是为方老头出殡准备的。”
“你也想他风光大葬吧?”
“这点东西比起街坊邻居们的付出,算得了什么?”
方大娘顿时哑口无言,只能搂着怀中的女娃,一个劲哭哭啼啼。
江水生闻言,顿时疑心大作,暗道,“方老头死了?明明上午才刚刚见过他……”
人群踩着踏板,争先恐后地钻进船篷中,将大量的东西拿走。
还有一些人挤不上踏板,就奔着岸上的一座土屋而去。
那土屋是方家老两口在岸上的家。
贾仁义放开方家老幼,走上前去,拉着乌篷船的牵绳,似乎要把这乌篷船拉到岸上搁浅。
就在这时,张三出现,风风火火地往这边走来。
人群看到张三,立刻分散两边,给他留出一条道来。
“去尼母的,老子看上的船,你贾仁义也敢动!”张三抬起右腿,二话不说,一脚踹在贾仁义的屁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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