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人数不多,除了韩坞主,只有那教书先生和一名武将。

韩坞主先介绍了刘靳二人,又发表了一番简单而隆重的致辞,待刘遵昏昏欲睡时,才开始自我介绍。

当然,他没有透露靳月光的真实身份。这个年代的审美,也为靳月光一路伪装提供了方便。

原来韩珏曾经是雍州的小吏,后来韩氏举族迁徙到此,就地建造坞堡。因为背靠山脉,所以名为韩山坞。虽然韩珏被推举为坞主,坞堡内也有不少本地乡党及周边投靠的流民。

刘遵只知道汉人坞堡大多以宗族为单位,具体情况却不清楚,于是问韩坞主大致情况。

韩珏却说自己也要和大家一样“躬耕已养父母”。平时大多决策也要坞堡内众人决议,以杜绝独断专行的情况出现。

那武将却打断韩珏的话,先介绍说自己叫张戈,然后说自己当年沦为流民,是韩坞主仁义,分粮食物资给此地乡民,他才得救。所以大家聚集在此,又推举他作坞主。

“刘公子,你是不知道,石勒那狗贼为了确保安心,把韩坞主的妻子扣押住了。”张戈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又说,“坞主他不好意思和你说,怕你觉得愧疚。我粗人一个,这种事让我来说。”

刘遵一听,心中大怒,起身便想出门逞英雄。张戈却拦住了他。

刘遵也很快冷静下来。石勒已经率军奔赴平阳,他如何去找?而且石勒也不是为了加害韩珏,只是想确保刘遵此行顺利。

说到底,刘遵哪里也不去,就是最好的帮忙。

原来,刘遵等人于路途之上时,刘聪病故的消息已经传播开来。石勒名义上还是赵汉之臣,因此不少地方也有哀悼。而刘粲继位后,果然将靳月光如花似玉的妹妹,右皇后靳月华也收入了后宫。

石勒及刘曜各自带领五万大军,已经从东西两个方向直奔平阳。这是一场速度的比赛。

靳月光还打听到,刘粲日夜寻欢作乐,不理朝政,一切事务都交给她爹处理。

和刘遵之前“分析”的完全一致。

“韩坞主请放心,我刘遵必不会节外生枝,招惹是非。”刘遵郑重地向韩珏保证到。

靳月光脸色阴沉,她想的是另外一回事。

“如此置妻子于不顾,岂是男子汉所为?!”

刘遵还是第一次见靳月光发怒。

“靳公子教训得对,我韩珏愧对妻子。但石勒势大,若不听其命令,恐怕会祸及坞堡众人。”

韩珏不敢得罪靳月光,连忙开口解释。

这件事本来就是两难的困境。韩珏他要是不拿妻子当人质,石勒信不过他不说,坞堡众人可能有杀身之祸才是更要紧的。

另一方面,他只知道靳月光身份,却不知道靳月光是如何脱身,更加搞不懂一国之后为何要与刘遵私奔。

这小子身上到底有何魅力?!

“大丈夫何患无妻,靳公子这样妇人之仁,怕是……”

张戈不愧是快人快语,又想和靳月光争论一番。一直没说话的教书先生一看不对劲,连忙把张戈拉了出去,说是听到外面有吵杂声。

教书先生名为韩荃,是坞主的宗亲。他观察仔细,早就看出靳月光是女扮男装,又觉得两人关系不一般。

反正坞主不说,他就当作不知。

韩荃回来时,手上多了把洞箫。原来他此前也是乐吏。

刘遵一看就来精神了。在靳月光面前,他一直没好好表现的机会。

韩荃说:“我曾与刘越石有数面之缘,那时还是在洛阳。我们以曲会友,好不快意。”

说完他又拿出那洞箫:“这洞箫是刘琨当时送给我的,我现在赠给你。”

“希望你继承你爹的遗志,光复中原,还我山河。”

刘遵本来还想客套一下的,听到这话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

蓟城是如何绝境逃生的画面浮现眼前,他眼泪夺眶而出:

“我刘遵,必定不会辜负大家所托。”

“光复汉室,不死不休!”

其他人听出刘遵话里的潜台词,不过也没人开口说什么。

刘遵拿起洞箫,细细观察:

此箫用竹制而成,外观古朴,竹管上刻有三个小字:刘越石。

刘遵摩挲着洞箫,褐色箫体外抹了浅浅一层漆,感觉没有多少岁月痕迹,显然韩荃平时是悉心保存。

古人多有关于玉箫的诗词,但其实以玉为材料,吹出来的效果并不好。另外,合适的玉器难得,对制作工艺也有很高要求。

竹才是箫笛一类最常用的材料。

竹子傲雪凌霜,虚心有节,又清幽素雅,历来为文人雅士喜爱。气氛烘托到这,刘遵体内的音乐细胞又抑制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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