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一路跟在李沫身后,兴奋地到处乱窜,这里闻闻,那里嗅嗅。

一人一鬼走在路上,气氛倒也欢快。

李沫想起被逼婚的事情,装作漫不经心问狗剩:

“你说,要是你爹娘安排你和一个没见过面的人成婚,你愿不愿意?”

“不愿意!”

心性懵懂的狗剩在这方面倒是出乎意料的干脆,“除非她长得和我娘一样好看!”

“……”李沫叹了口气。

他倒不是严重的颜控,但是想到昨晚只剩半张脸的狐面婆婆,他对这个躺在棺材里的神秘媳妇儿不免有了阴影。

更糟糕的是,就怕连人都不是……

“对了,我爹曾告诉过我一句,娶妻不二法门!”狗剩头凑过来,神神秘秘开口。

“哦?”

李沫眼睛一亮,被勾起了好奇心。“说说看。”

“咳咳!”

狗剩装模作样咳嗽一声,摇头晃脑道:“娶妻累,娶妻苦,娶妻莫娶母老虎!”

“……”

……

李沫和狗剩沿着树林走了十来里地,终于出了林子,来到一座矮山的山腰。

向远处眺望,能看到雾隐村连着周围的几个村子,包括远处的群山都被氤氲的雾气覆盖了。

在山和山的边界处,有一堵连接天地的迷雾之墙,往上往下往左往右都看不到边界,如同灰色的铁幕将这片天地包围其中,自成一界。

光是站在那堵迷雾之墙面前,李沫便能感受到发自心底的战栗。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曾尝试向迷雾中驱赶鸡和投掷石块。

但下场是鸡在惨叫中被撕咬啃噬,只剩一副血淋淋的骨架,而石块就像绣花针针没入大海,没有发出丁点动静。

数次尝试之后,李沫放弃了穿越迷雾之墙逃跑的念头。

李沫和狗剩继续向东走,到了一条低洼的山路,再往近前,就能看到一棵二十多米高,五六人合抱粗的大槐树。

槐树下有一座低矮的树桩和几个石凳,无头的陈半仙就坐在上面拉二胡。

他穿着一身粗麻白布衫,手腕戴着红串珠,正抑扬顿挫拉着二胡。

即使没有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李沫也能感受到陈半仙正全身心陶醉其中。

只不过,他的听众从来都不是人。

比如李沫来的这会儿,陈半仙的周身出现了惨白的浓雾。

迷雾中,一双穿着绣花鞋的娇小身影缓缓走出,她哼着脆如银铃的戏腔小调,轻吟浅唱。

“三月初三嫁李郎哟,大红绫罗身上穿呀!”

“李郎呀李郎,不识美娇娘,却把奴家换与那,遭丧的老汉!”

“呀呀呀!切莫回走,切莫回头,待我去寻那负心汉,要剥他的皮,要尝他的肝哟!”

……

一曲唱罢,迷雾散尽。

陈半仙收起二胡,绣花鞋女子缓缓起身。

李沫这才看清她的面容,只见绣花鞋女子一张惨白的新娘妆容上,流着两行血泪。

除此之外,她从脖子至脚,尽是森森白骨……

“又是外面来的鬼?”

村子里每年都会涌进来不少“外来鬼”,李沫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比如此刻吓得哇哇乱叫,躲在他身后的狗剩。

听狐面婆婆说,很多年前狗剩也是凶神恶煞的厉鬼,被陈半仙带进村后,时间长了,才变得老实本分。

但像面前这鬼新娘一般,能引动愁云惨雾这等天地异象的,着实不是一般鬼能做到的……

至少李沫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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