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太阳已经升起,溪流附近的林间雾气仍然没有完全消散,光流溢在水雾之中,令叶十里有些恍惚。

他站起身来,在脑子清醒下来之后的现在,他才惊觉除了头疼,自己胸口也传来一阵阵已经近乎麻木的痛感。

他用手摸过去,摸到了一条长长的疤痕,随着手指的按压传来剧烈的刺痛,就像是刚痊愈不久的伤疤。

叶十里疼的倒抽一口气,又慢慢的坐下,将那身染血的袍子敞开,仔细观察起自己这副新身体还存在哪些问题。

从那些血污与泥渍中,只有胸前那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痕。

这道刀痕似乎是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而极速痊愈的,因为刀痕附近的胸口全是干掉结痂的血块,十有八九就是来不及清洗。

叶十里尝试去回想了一下穿越过来之前,这个也叫叶十里的到底经历了什么……

记忆中,是一片黑黢黢的深林,然后前方出现了一个寺庙,原主靠近,推门而入后,引入眼帘的景象正是叶十里刚穿越过来之时看到的那出荒芜的小院。

但这次不同的是,在原主的记忆中,这小院深处的庙里还坐着一个人,远看似是一个女人,穿着一身看不清楚的袍子,许是哪里的道袍。她一个人就着几根蜡烛,喝着一些看起来是酒的液体。

接下来的记忆似乎中断了一部分,能续上的就是那个女人对着原主摆了摆手,然后原主突然发出惊恐的叫喊,他的胸口被从身后刺来的一把长刀捅穿,并从左划到右,那种剧烈的痛楚从记忆中传来,几乎实质性的又投射到了叶十里身上……

惨叫,哀鸣,脚步声,模糊的说话声……

之后……之后叶十里就过来了……

“啧!”

叶十里砸了一下舌,这段记忆几乎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印象中原主一直跟那看着不像正常人的女人隔着老远,根本没看清相貌,更别提身后偷袭捅刀的那人长什么样了。

这段记忆中除了那些杀手的来历,更令叶十里心生疑虑的便是,为何他胸口如此严重的致命伤现在好得只剩个疤了?

原主的记忆中探寻不到任何有用的相关信息,不禁令叶十里抱怨起来——费了一把劲去回想一段死亡的痛苦回忆,到头来除了又经受一遍疼痛以外,什么有用信息都没得到……

那我能怎么办呢?!那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叶十里颓然的低下了头,既沮丧又焦虑,像个新生的孩子,面对一件超出认知的事物时完全感到手足无措。

而且在回想过这段记忆之后,叶十里反而不敢轻举妄动了——谁知道那些杀人的货色到底走远没有?昨天叶十里穿越过来鬼叫鬼喊搞出那么大动静,万一他们听到了怎么办?

说实在话,叶十里完全没有把握以现在的状态去面对两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手,唯一的结果可能是下一个穿越过来的人发现自己身上有两道痊愈不久的刀痕。

但一直这么坐下去也不是办法……

叶十里思来想去,越来越焦躁,连清晨勉强穿过层层枝叶的阳光射在他身上都令他感到有些闷热了。

就在这时,身旁不远处的树丛传来细微的“沙沙”的异响,叶十里的心跳几乎漏跳了一拍,浑身骤然紧绷,只敢用眼角撇过去……

在看清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脏用力跳到几乎生疼的地步。

原主是个“说书人”,而这个世界的“说书人”又是处理鬼怪相关的事物的,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是存在那些不太干净的东西的……

叶十里慌乱的往后退,害怕到浑身发抖,身体自发的其反应似的又回想起昨夜胸口的剧痛……

也就是说,如果杀他的,不是人呢?

那怪物像个人形,穿着人衣,露出的皮囊却是银光闪闪;看着四肢健全,然而唯有头无脸,白花花一片甚么都看不见。迈着步子好似跨着舞,耸着身子就像着了癫,也不尖叫也不怪笑,就提着手中那柄破破碎碎的长刀,无声无响的向着叶十里走了过来。

在看到它的一瞬间,叶十里就很确定了,它就是昨夜杀掉原主的那个“人”。

叶十里眼前无端的出现了扭曲,他的眼睛此刻仿佛被千根银针穿刺,产生的剧痛几乎令他发疯,可是却无法闭上,甚至无法做到挪开目光,仅仅只是一会儿,就流下了血泪。

“别过来!”

叶十里对着它嘶吼,甚至愚蠢的希冀着能够依靠大喊大叫逼退这超出了常识理解的东西——很显然没有用,它不紧不慢,一步一步坚定的走向叶十里,手中破碎的长刀在稀薄的晨雾中看起来冰冷异常。

“滚啊!”

叶十里逼迫自己忽视掉那长刀刀身上若隐若现的猩红,一边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后爬走,一边将手头捡到的小石子小树枝一股脑的全部扔向它。

然而它不躲不避,那些杂事件碰到它时,在叶十里惊恐的目光中被镀上了一层或金或银的外壳,然后重重掉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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