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地旁,十几个人影正拿着工具在这里忙碌着。

但严格而论,只有两个墨者和村里两个壮年汉子算劳动力,剩下十几个少年也只是拿着工具在除草、或者稍微挖开一点土确定一下管道位置。

少年嘛,正是活力满满的时候。

一个少年拿着手中的棍子看向有半身高的野草,眼神一凝。

咻~

一道横扫过后,十几株杂草被拦腰打断。

不远处,年轻墨者看着这一幕,嘴角抽了抽。

他曾经也是个追风少年。

但凡绝世剑在手,村中野草皆无头。

只是相比于记忆中的青涩,这一幕让他感怀的点在于,这些孩子没有丝毫烦恼,哪怕他们家中就有长辈曾死在秦军手中,也对之前进村的秦军毫无恶意。

“你们真的不恨秦国吗?”他看向了前方的两个汉子。

他们抬头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

“说恨有什么意义呢?”还是之前来看水井时说过话的那个汉子,他摇了摇头:“那都是老早的事了,现在这里是秦国的,而我们也还过得下去。”

过得下去……

就这个要求?

年轻墨者似乎有些无法理解:“那就这么忘了吗?”

两个汉子再次看了他一眼,宛如看一个傻子。

不忘了还能咋滴?

造反吗?

身旁,年长墨者瞪了他一眼:“你在说什么屁话?好好干事!”

年轻墨者老实弯下腰扒开了土,将一块顶住管道的石头搬开,嘴上嘟囔着:“秦国年年发起战争,让多少村子都出现过这种只剩妇孺的情况?难不成打完了就当没发生?”

“你想怎么滴?”年长墨者一边瞄着管道的大概方向,一边说:“秦国已经做得够好了,以往楚国和韩国齐国打得时候,谁打赢了可不会对当地人有什么好待遇,这个村子至少还在。”

“现在看来,那些秦军士卒没有欺压这些人,他们也好好过着日子,这比什么都强!”

还有一些话他其实没说出口。

那就是相比于秦国,楚国更糟糕。

这个地方至多也就有官吏和士卒欺压。

可楚国不仅有官吏和士卒,还有那些连王号也不怎么听的贵族,还有山林中无数的盗匪,鬼知道哪天平静的生活就会迎来末日。

似乎不止楚国,六国中除了齐国稍微好点以外,别的都是一个烂样。

即便稍微好点的齐国,跟严苛的秦国一比,一样是个烂货。

但他的话并没有得到年轻墨者的认同。

他是个坚定的‘楚墨份子’,也是个在楚国衰弱时期成长起来的人,他的认知里只知道,暴秦是造成这个村子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

“那死去的人呢?”

“死去的人,比生者还重要吗?”年长墨者反问了一句。

年轻墨者沉默了一下。

“就算是讲生者,秦国也在发动战争,而我们却还来秦国找秦墨那帮叛徒,这不是墨家所为。”

“住口!”年长墨者突然喝骂:“谁叫你说叛徒的?楚墨也好,秦墨也罢,不都是墨家吗?只是走的路不同,难道他们就成了叛徒?”

“因为他们在帮着秦国!”

气氛凝固了一下。

年长墨者看了他许久,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没说话。

楚墨中大部分都是这种思想,只看到了秦国年年的战争,却没有看到战争过后的景象。

打下了这里,秦国紧接着就开始认真治理,你还想要怎样?

能让百姓对秦国不反感、还能够以加入秦军为家里获得一些收入,这对于这片被征服的地域百姓来说,不是最好的事吗?

难不成要秦国再给为楚军战死的家庭发一笔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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