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娘是真不愿意让柳迎春重蹈覆辙,这些拼命的钱不挣也就不挣,她心里这么想。

可是穷人有什么办法?

不是你知道那东西要命,你就可以放弃。

现在家里没那么穷,你说不知足吗?也知足,但你说够了吗?远远不够。

柳大娘一边做着饭一边偷偷摸着眼泪,到晚饭时候又看不出半点异样。

这饭桌上还算是其乐融融。

大娘过来,宁玉又担心马桂花,这把大娘也逗乐了。

“我说我晚点过来,我儿媳妇不让,我过来你又担心她,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是一家。”

“只有女人才知道女人的难,生个孩子走一趟,人的命掏走一半,怎么养都不为过,嫂子也是不把自己当回事儿,惦记我个好人干什么?”

宁玉把被子放在火旁边烤的暖暖的。

山里晚上冷得厉害,棉花里面吸收了足够的温度,半夜好过一点。

娘两个闲聊不知不觉说起以前,柳大娘提起以前只有长叹。

“你们榆树湾村和我们那边差不多一样的困难,一年水一年雪,这日子就没过好,我当年刚嫁过来的时候,风调雨顺,山底下大片大片的地啊,你再看现在,平地成了河,人们在山上开了坡田过日子。”

人就这样,坚韧的很,什么样的困难都只是眼前的一道坎。

“现在也还是照样过,我看大家适应的可快了。”

“人就是风滚草,滚到哪里扎了根儿,哪里就是家,只是那些老了,死了,埋在地里的,现在彻底在下面陪龙王了。”

柳大娘想做点针线活,奈何眼神有些跟不上,就着昏暗的灯火纳鞋底,说着说着这话就多起来。

“我来之前听村里人说,这过完年,你们榆树湾村就要啃荒了,能抵上镇长要的粮食,我们村的村长笨嘴拙舌,大伙没办法把过年的口粮都挤出来,这才交上去。还得是你们村长心里有道子。”

宁玉铺着褥子听这话,看来王城北是采纳了柳迎春的建议。

虽说过完年就要开始累了,但也解决了眼前的饥荒,不至于饿死人。

“也好,做点事儿倒累不死人,可一口粮食没有,那真是过不去啊。”

“可不是,这粮食种下去就好了,这小兔崽子干什么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今天有大娘在,宁玉也没顾上,这会儿探头看一看,可不是半夜了,柳迎春怎么还不见回?

“不用管,她跟个野兔子似的,谁也黑不了,估计也被什么事绊住脚了,你该睡就睡,我看外面园子里一层雪,明天早上起来咱娘两个把园子先清出来,雪底下埋着的葱那是春天的菜哦。”

柳大娘干了一辈子农活,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里外转一圈,最少找出七八个要做的事儿,一件一件先后排好跟宁玉讲了。

宁玉一直没等到迎春回来,睡得不是太安稳,后半夜听到外面有风吹的动静,披衣服起来却没见到人回,难不成柳迎春悄悄走了?怕自己担忧?

这还真让宁玉猜对,迎春就怕宁玉太担心,免去分别,第二天早上柳东背着行李来了。

宁玉心里骂了句王八蛋,但脸上不好表现出来,只好勉强带着笑,先把柳东安排到后院,大娘就在自己院里住,男女有别不太方便。

柳东也是个实在人,看两个女人在园子里面铲雪,二话不说拎着镐头就进去了,一个人能抵上两个人干。

半天的功夫,把小园子里的土全翻了一遍,这还是冻着的情况下。

柳大娘不由发出感叹,干活还得是男人。

“还得是家里有个小子,这活计有个奔头,靠咱们娘俩,累死了这活也做不完。”

宁玉就笑,这老一辈喜欢多生男孩也有自己的道理,特别是在农村出劳力的时候。

但也不能太多。

“干活的时候做的多,吃饭的时候吃的多,娶媳妇的时候花的也多,大娘你可不能偏心哦。”

大娘那是在农村的苦水里泡了一辈子有智慧的老妇人,接这种话那不是手到擒来。

“嘿哟,你个小丫头,你也来打趣大娘,生怕我给迎春受气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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