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家老爷辞世未久,恰逢其新岁之祭。

夙府门前,白布高悬,微风拂过,轻轻摇曳,为这寂静的除夕之夜增添了几分哀思。

夙鸢自皇宫归来,换上了一袭素白的孝衣,轻步走向孝堂,忽闻内里传来谭掌柜的声音——

“这聚宝斋,我倾注了半生的心血,如今恐怕再也无法继续经营下去了。”

“怎么了?”楚微遥在孝堂之内与谭掌柜说话。

谭掌柜又道:“自从洛家接手后,这短短的一个月里,经营方式简直是一团糟。他们不仅擅自取消了我们的分账制度,更是得罪了不少长期合作的老客户。这些客户因为不满,纷纷转投其他家。聚宝斋是如此,连其他的店铺也受到了波及。现在,很多地方都出现了亏损的情况,形势相当严峻。”

“……”

回想起一个月前。

夙鸢将包括聚宝斋在内的百张地契悉数交给了洛家,那些产业如今已转由洛家接手经营。

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愧疚。

夙鸢在孝堂门口驻足片刻。

夙家的生意模式与旁人不同,他们以银两为纽,投资四方,虽然名义上都是自家的产业,但实际上都是交由那些经验丰富的掌柜们来操持。

若没有这些掌柜们,就不会有夙家如今的地位。

月色之下,夙鸢眉目微澜,两肩似落有霜花。

她站在幽静暗处,望着孝堂,低不可闻的轻叹一声。

楚微遥在孝堂之内说道:“谭掌柜,您千万别责怪阿鸢,她这么做也是情非得已。”

谭掌柜道:“东家做事向来深思熟虑,我怎会不知。今日我前来,一是为了祭拜老东家,二则是想探询一下东家日后的打算。若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我必定竭尽全力相助。”

“这……”楚微遥微微蹙眉,似乎有些犹豫。

“姑娘,若是有话,但说无妨。我谭某人虽不才,但也沉浮多年,也算是有些见识。若能为东家分忧,也是我分内之事。”

楚微遥正欲开口,却忽然望见夙鸢静静地站在孝堂之外。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快步走出:“阿鸢,你回来了。”

夙鸢走进孝堂,忽然屈膝弯腰,向谭掌柜行了一礼。

谭掌柜连忙上前扶起夙鸢,口中连声道:“东家,这可使不得!您如今是夙家的当家,我怎敢受您如此大礼。”

夙鸢却坚持着行礼。

“谭叔伯,您跟随家父半生,一同南来北往十数载,对我来说,您既是长辈又是良师。这一拜,不仅是代表夙家,更是我个人对您多年来的辛勤付出的敬意。您如何受不得?”

谭掌柜听闻此言,眼中不禁泛起了泪光。

他扶住夙鸢,声音有些哽咽:“东家,您的心意我领了。只要您一声令下,我谭某人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夙鸢行之一礼后,又道:“谭叔伯,这桩事的确是我处理得不够周到。仅凭个人利益,就将名下的百张地契全部送出,未曾考虑到您和其他掌柜们的心思。”

谭掌柜连忙摆手:“东家,您言重了。这些地契本就是夙家家业,您作为当家,有权决定它们的去向。我们这些掌柜,只是替夙家打理生意,只要夙家能够繁荣昌盛,我们也就心满意足了。”

夙鸢微笑:“既然叔伯您开了口,我这里确实有一桩重要事情想要拜托您。”

“东家,尽管吩咐。”

“鉴于当前大邓形势十分乐观,我有意将生意拓展至瑞安,不知叔伯您是否愿意前往大邓的都城瑞安,为我打理那边的珠玑生意。”

“瑞安?”

夙鸢又道:“若您首肯,还您请帮我联络志同道合的掌柜,共赴瑞安。无论何种生意,我都愿全力资助,分账翻倍。”

谭掌柜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东家果然深思熟虑,我等也愿尽己所能,为东家效力。瑞安之行,我必尽心联络志同道合的掌柜,至于生意方向,我也会与诸位掌柜商议。”

“叔伯办事,我向来放心。如此便劳烦您奔波一趟了。”

夙鸢又行了一礼。

谭掌柜拱手而拜,回之一礼:“东家如此厚待,我岂敢不竭尽所能。”

夜色渐深,寒霜凝窗,清辉洒落一地银白。

谭掌柜在夙鸢的亲自送别下离开了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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