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松手的瞬间,推开了他。

大头趔趄几步,摔到了地上。

罗紫琪诧异看着,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五大三粗的男朋友,忽然这么怂?

陈八斤和刘翠玲都是黑着脸,暂且没说什么。

陈浩楠怒声道:“大头,你是不是疯了,在我家里,你居然对董航动手?”

“他让我打的,他还说……”

“说你妈比!你丫以后别来我家!”

陈浩楠气得够呛,可还是伸手把大头拽了起来。

大头似乎意识到自己很没风度,讪笑道:“董航,哥们有时候没脑子,你别放心上。”

“你不是没脑子,你是溜冰幻觉了。满脑子都是钞票,忽然牌局就停了下来,你很痛苦,很愤怒,所以就要打我。”

溜冰这种字眼。

陈八斤和刘翠玲也听得懂。

陈八斤满脸震惊:“大头,你吸毒了?”

“没有的事……”

大头眼神飘忽看向我,“哥们冒犯了你,已经给你道歉了,你不能给我身上泼脏水啊,哥们吃喝嫖赌可就是不吸毒。”

“玩牌的时候我就闻到了,你身上有金属的味道,错不了。大头,咱俩其实不算熟悉,因为你跟浩子玩的好,所以我才认识你。

今天给你说几句肺腑之言,你爹娘在大红门倒腾了这么多年小商品,想必也给你攒下了一两千万。各种玩浪费的是钱,可如果吸毒浪费的是命。”

我把话说到了这种程度。

大头都不好意思抵赖了。

“交友不慎啊,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染上的!”

大头一声叹息,坐在沙发上,双手捂住了脸。

我对陈浩楠说:“在大头戒断之前,你别搭理他了?”

陈浩楠当大头是朋友,看起来难以接受:“都说一次吸毒,一辈子戒毒,大头还有希望吗?”

这个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保持沉默。

罗紫琪说话犹如呐喊:“大头一定还有希望,大头很猛!”

刘翠玲也真敢问:“孩子,你说的是床上那点事?”

罗紫琪抿住了嘴巴,不好意思回答。

刘翠玲问:“大头,你父母知道吗?”

“他们还不知道,目前我瘾不大,容易戒断。刘姨,陈叔,求你们不要告诉我父母。”大头一脸惶恐。

陈八斤愠声道:“大头,这么大的事,既然我们知道了,肯定要通知你父母。不怕得罪了你,也不怕你痛恨。”

陈八斤给大头的父亲打了电话。

“老葛,有个事儿,说了以后你可不要着急。”

“老陈,你说。”

“你家葛威,他溜冰了。”

“旱冰还是冰刀?”家里早些年开过旱冰场,所以老葛才会这么问。

“冰毒。”

“啊……”

老葛的惨叫犹如杠铃落地。

然后就是他呼喊媳妇的声音:“银凤,儿子出事了……”

老葛名字叫葛运翔,做了二十年小商品批发,涉足饰品、文具……

他和媳妇孙银凤,在大红门一带很有名气。

不是黑帮,但是社会上混久了,就认识三教九流很多人。

陈八斤挂断了电话,给大头小腿踢了一脚,冷声道:“等会你爸妈过来接你!提前警告你,在你戒毒成功之前,就不要再联系陈浩楠了。”

“陈叔,我知道了。”

大头想必能预料到戒断过程有多么痛苦,咧嘴哭着。

陈八斤看向了罗紫琪,疑惑道:“孩子,你家哪儿的。”

“房山,我爸妈种地的,我一般都在市里生活,目前跟着剧组混呢,将来肯定有机会上镜。”

“看起来,你也不是很吃惊,你早就知道葛威吸毒?”

“我知道。”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去年秋。”

“到现在都快一年了,时间也不算短了。”

陈八斤沉重叹息,“大头,你今天没来得及过来吃午饭,是不是找毒品去了?”

“是……”

大头呜咽着,“我跑了好几个地方才买到,耽误了给哥们过生日,对不起……”

刘翠玲愤懑道:“葛威,记得你小时候怪好的孩子,怎么家里越是有钱,你就越是不像样子?”

大头没有回答,一直呜呜哭。

陈八斤愠声道:“这跟家里富有没关系,你看那些家里几个亿,甚至上百亿的,子女有几个碰毒的。”

大头忽然有话说:“那是你们不知道,大富豪多么颓废,你们不懂。”

“小王八蛋……”

陈八斤又踢了葛威一脚,怒声道,“今天你父母带走了你,以后,你就不要联系陈浩楠了!”

“知道了。”

葛威一旦被拿捏了,似乎就有点软蛋。

眼下他的表现,跟我对他的印象比起来,有出入。

难道大头本质上是个乖孩子,只不过后来误入歧途了?

这就让我想到了当年的自己。

只不过,我的迷茫来得太早了,从九岁那年就开始了。

我去了陈浩楠的房间玩电脑。

片刻后,刘翠玲走了进来。

“董航,你的鼻子很灵敏啊,居然从大头身上闻到了溜冰的味道,我和你陈叔就没闻到。”

“刘姨,你不要怀疑我。”

“没有怀疑你,只是好奇,你对溜冰的味道那么熟悉?说什么金属的味道,很专业啊,学过还是尝试过。”

“没学过也没尝试过,只是遇见过。之前在通州玩牌,有个牌友是瘾君子,身上总会有这种味道。”

本来,我很坦荡,可是越说心里就越是慌乱。

因为,刘翠玲的眼神很不正常。

“那个瘾君子,就没有怂恿过你们那些牌友尝试一下?”

“还真没有,他非但没有把我们带到沟里,还经常嘱咐我们,碰什么都不能碰毒,根本戒不掉。反反复复,一辈子的负担,只有死了才能解脱。”

“好吧,刘姨信你。”

刘翠玲走了出去。

看着她的身影,我都能感受到她的担忧与落寞。

或许,她会给名字叫王莲的女人打电话……

“妈,你别来!妈,你不要管我!妈,我什么都不要!”

我心里呐喊的声音,犹如九岁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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