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本该最受疯抢的豪奢杜府,却始终清冷如旧,城防军对外宣称此府为其驻扎之地,只是从未见甲士出入其中。
而小府主徐图之,星云宗小公子顾长歌也都放出话来,谁要是打这座院子的主意,就是与他们过不去。
几波能够与徐图之二人掰手腕的纨绔子弟,不愿为一座破落院子瞎折腾,剩下没有靠山的赶潮人自然偃旗息鼓。
已经可以下床行走的叶峥,此刻正在叶府院落里与柳刀营少校江河对饮。
受灵潮滋养,叶峥的伤势好了不少,虽然尸气尚未完全拔除,但已经可以靠灵力压制,除了身子骨还有些虚弱,已与常人无异。
“来来来,叶上尉,干了这一杯。”江河热情地为叶峥斟酒,嘴上占着职务便宜。
叶峥并不计较,一饮而尽。
“有心事?”江河再斟,问道。
“你觉得,等灵潮散尽,我们父子该何去何从?”说话间,叶峥刚毅脸庞上尽是茫然。
对于儿子心中执念,他也猜出一二,只是想要站在东唐权力顶端的天宝公主正视他们父子,谈何容易。
“这还不简单,回星垂州后,你回叶家继续做你的偏房庶子,整日悠闲度日,叶子玉随我去柳刀营。”江河也将杯中酒一口闷,伸出一个手掌,“最多五年,我保证他到你现在这个军衔,虽然再往上我说了不算,但是我可以用这五年的时间,让他在大将军那里留下不错印象,以叶小子的资质来说,不难。”
说到这,江河突然想起那日感受到的精纯剑意。
众所周知,星垂州大将军司徒星辰除了极其护短,还有着其他军部中将身上罕见的江湖气、草莽气,与其他各州大将军重兵法谋略不同,他极看重手下军士的个人战力,甚至作为部将提拔重用的重要指标。顾长歌的大哥顾长野、柳刀营江河也都是因为个人战力极为出众,才受到大将军青睐。
尽管作为统领一州近百万兵马的大将军,司徒星辰显得有些“不学无术”,但是每隔十年的军部大比,地处偏僻、物产匮乏的星垂州军,却总能在皇室亲军和九州军中混迹中游,且大多都是战阵功伐成绩惨不忍睹,精锐比武成绩名列前茅。
就凭叶子玉这一手绝活,日后被大将军赏识,扶摇直上的可能性极大。
深知叶子玉敏感身份的叶峥摇摇头,一旦叶子玉进入上层视线,那个女人的打压势必铺天盖地而来。
“那你要如何,小镇呆的这些年,怎么把曾经勇猛精进、无所畏惧的叶峥,变成如今这副鸟样,磨磨唧唧的,忒不爽利。”江河不耐烦道。
“是啊,曾经那个敢偷偷跑到宫廷大殿屋顶上去喝酒的叶侍卫哪去了。”叶峥感慨问道。
回忆起年轻时的荒唐时光,江河嘴角带笑,又灌一大口酒,继续劝慰道,“咱们大唐你也知道,王朝的空前强大,让那些家族、宗门,只有依附各州官府、军队,才能有一席之地,否则不过都是些路边讨食的野狗罢了。”
“不去军队历练,难道要他加入宗门,去做那些朝廷中人不愿意做的脏活累活?难道要他去背书致仕,做那经世济民的书呆子?难道要他背井离乡,去中廷、西域闯荡?”
江河的三个“难道”让叶峥一时语噎,久久才道,“我再想想吧。”
“我虽不知你有何难言之隐,但以前咱们的老统领说过的一句话我始终记得。”
一个人总是畏首畏尾,与自身强弱无关,而是胆气没了。
夜色清冷,叶峥看着院里池塘水面上的倒影,从未觉得自己如此陌生。
……
几朵白云遮住了天边冷月,深沉的夜色更加晦暗。
一个身着金色僧袍的老人不急不缓地走过早已空无一人的拒马关,穿过重新焕发生机的芦苇荡,朝着马头镇走去。
老人眉毛、胡须尽白,身体微微发福,看似步履缓慢,但是一步踏出,原地只剩下一道虚影,下一瞬身形已在数十丈之外,连续出现数白个虚影后,第一个跨步的虚影才开始消散,而老人已至小镇!
私塾檐廊,刘先生与刘守二人就着烛火对弈,老头一边长考一边抱怨道,“叶子玉那小兔崽子除了耍嘴皮子,啥也不会。”
“先生不必拖延时间,若无解困之法,尽可投子认输。”刘守淡道,想着后厨水桶里的几尾游鱼,考虑着明日是做鱼汤还是红烧。
若是明天小师弟能拿来几块嫩豆腐就更好了。
突然,刘先生将指间捻起的棋子丢入棋盒,无奈道,“真是晦气,本来五子之内可逆势翻盘,十子可屠大龙,却被个老秃驴给扫了兴致,也罢,今日就放你一马。”
刘守摇头拒绝,“大可不必,那位赶来之前,棋局就已结束。”
“眼界窄了不是,那老秃驴蹈虚步举世闻名,你能在他来此之前结束此局?”刘先生吹了吹胡子,满脸不信。
刘守也不与先生争执,只是拿出一颗黑子放在棋盘上,老头顿时哑口无言。
金色僧袍的老僧骤然悬停,强大的惯性吹起了漫天花瓣。
看起来比刘先生还要苍老的老僧,讥讽道,“本座还以为你个小缩头乌龟来此地会相好的,没想到是为刘一这个老不死的送终,今日正好,将你们一老一小都给解决了,也了却了本座两桩心愿。”
空寂,西域兰若寺藏经阁首座,作为寺中最为年迈的首座之一,跨入天臻境时间之长、寺中资历之老,要远超戒律院首座空笃,同时还兼任兰若寺武僧总教习,虽然遍览兰若寺传承灵术,但仅将其中三部修行至大成境界,便已被誉为“兰若三一”,即蹈虚步速度第一,大藏印防御第一,寂灭指功伐第一。
而当初刘守重伤的兰若寺天灵强者,就是空寂最寄予厚望的入室弟子,如今却已根基尽毁,此生再无精进可能。
刘守负手而立,衣袍受劲风吹拂,鼓荡不已。
身后的刘先生慌忙道,“快去请你小师弟,老秃驴口气太大,我吹不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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