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一架马车快速行驶在玉京通往星垂州的官道上,马夫是一个全身被蓑衣包裹住的中年汉子,两匹玄黄马在他手里异常温顺,平稳而迅疾地向着前方疾驰。

马车系檀香木打造,外面刻画了一个小小符阵,镶嵌了几颗灵石,迎面而来的风雨就被光罩抵挡在外。

车厢内,四角悬挂着一个龙眼大小的夜明珠,显得宽敞明亮,居中的茶几上一两百金的沉香“篱落”静静燃烧,散放出馥郁的芬芳,仿佛与窗外的漆黑风雨隔着一个世界。

一个单薄的身影在夜明珠的光芒下,时明时暗,偶尔露出斗篷下白皙下巴和鲜艳红唇,竟是个年轻女子。

女子轻轻晃动茶几上的茶碗,一饮而尽,纤长手指戴着一个镶嵌着红玉宝石的戒指,上面刻着一个“序”字。

“宁皓这个王八蛋,夏天的星垂州沉闷湿热,真把我这个黄花大闺女当老妈子使啊!”女子满腹牢骚,却不知是何身份,竟敢直呼宁国师名号。

被风雨浇透的男子大声道,“顾大人,您下次骂国师的时候,还是避着点小的,国师让我监视您,您的话我得原原本本地记录在册,届时国师会翻阅的。”

女子皱了皱眉头,不耐烦道,“闭嘴,只管原汁原味记录。”

“哦好的,大人您继续骂。”马车驶出山林,恢宏城池遥遥在望,一场初夏时节的疾风骤雨仿佛随着马车涌入星垂城。

……

星垂首府。城南一处并不出挑、也不寒酸的宅子里,一位容貌方正老人与一位身着官服的年轻官员喝茶,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精致糕点,两人身后站着娇俏婢女,轻轻挥动蒲扇,为二人驱散夏日暑气。

“叶老家主,这次府衙酒水供应一事,虽然事出有因,但本官难辞其咎,今日就是来给老爷子赔不是的。”说着年轻官员掏出一个木盒推向老者,“谢礼您还是收回去。”

老人乐呵呵道,“张大人说的哪里话,叶家这些年在星垂城多亏了您帮扶照料,这礼本就是给张大人妻儿置办些首饰物件,就是以后叶家不做酒水供应的营生,也不妨碍张大人与叶家的交情。”

“既然老爷子这么说了,本官再客套就显得矫情了,您放心,下次官家手下的几处酒楼,酒水采办一事,我必全力争取。”张姓官员信誓旦旦道。

“张大人尽力而为。”老人不以为意地点点头。

待张姓官员满载而归,老人久坐片刻,突然挥袖而起,将满桌糕点掀翻在地。

侍女慌忙收拾,这时一个跟老人有几分相像的中年男子走到桌边,从地上捡起一块糕点,吹了吹后塞入嘴里,“一个在府衙都不敢大声说话的小吏都需要老爷子亲自招待了,叶家当真一点排面都没有了。”

“没事就滚蛋。”老人烦闷道。

“想我叶家刚来星垂城时,就连首府通判都要来恭贺乔迁之喜,现如今老爷子怕是连府衙大门都进不去了吧。”男子继续火上浇油,“早知道不如就在芳草郡坐井观天来得惬意。”

“若不是你们兄弟全是些不成器的东西,我叶家何至于此。”老人冷冷道。

“不不不,大房是顶梁柱。”男子觉得糕点可口,又从地上拾起一块,“我们庶出的又算个什么东西。”

“若不是老二那个不孝子,我叶家怎会落入现在这般田地。”

男子脸色猛然一变,冷笑道,“老爷子真是头昏眼花,若不是我二哥,叶家充其量也就是个乡下豪绅,大房那些好儿子现在能够整日在星垂州寻欢作乐耀武扬威?”

“如果你来只是为了嘲讽几句,现在可以滚了。”

“二哥死了,我要去寻回我的侄儿。”男子死死盯着自己的父亲。

“叶嵘,若是你想叶家上百口人为老二陪葬,那你就去。”老人闭目淡淡道。

“呵呵,有你这种爷爷,我真为叶子玉感到高兴。”说罢叶嵘快步走出叶府。

此时,一个年轻男子安静地趴在房顶,听完父子俩的对话后,男子跃下房顶,悄悄离去。

独自走在星垂州宽敞街道上,叶子玉独自沉思,从刚才的只言片语中可以听出,自从叶峥被发配到马头镇,叶家也逐渐开始走下坡路,当下境地怕是岌岌可危。

现在恐怕只有父亲的胞弟叶嵘对自己还有几分亲情,其他人早已将自己视为避之不及的灾星。

低头沉思的叶子玉回到客栈,望向街道上如织的行人,一架玄黄马车疾驰而过。抵达星垂首府数日,繁华热闹自不需多言,行人中甚至不时冒出几个气机浑厚的灵士,几处高耸如塔的建筑也是让小镇里的土鳖狠狠震撼了一把,头顶天空中偶尔飞过几个硕大灵兽,叶子玉像是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带着一股疏离感。

夜色降临,繁华城池华灯初上,叶子玉所在客栈,一楼二楼为餐饮酒楼、三楼四楼为打尖住店。

酒楼正是一天里生意最好的时候,四周酒桌陆续坐满,酒桌正中舞台上三两个婢女甩动水袖、翩翩起舞。

丝竹声、谈笑声、喧闹声不绝于耳。

不少酒客在喝酒间隙,点上香烟,氤氲的烟雾将酒楼渲染的模糊迷离。

一处偏僻酒桌上,叶嵘一人独饮,桌上已有几只空酒壶,醉了酒的叶嵘依然喊着,“再上两壶酒。”

“哟,这不是叶家的小少爷叶嵘嘛,听说叶家连佣人帮工的工钱都发不起了,还有钱来酒楼花销?”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被前呼后拥地来到叶嵘身边,“要不叶少爷的酒钱我来买单?”

男子身后帮闲很捧场的哈哈大笑。

面对肥头男子的挑衅,叶嵘并不理会,仰头喝完最后一口酒后,就要起身结账。

虽然可以在老爷子面前发发牢骚,但是深知目前叶家处境的叶嵘,却从未给家里找过麻烦,一次也没有。

“怎地,这些年你叶家抢了我们胡家多少生意,现在怎么不继续蹦哒了?实话告诉你,就算没有我胡家竞争,那张胥吏也不敢把采买项目交给叶家。”身材臃肿的男子继续嘲讽。

叶嵘继续沉默以对,就要离开时,却被男子揪住衣领,一壶酒水从头顶浇下,“乡下人,就该滚回乡下。”

背对众人的叶嵘翻身一脚,踹在胖子肥厚的肚皮上,场中忽然一静,胖子肥肉颤抖两下便再无动静。

帮闲们哈哈大笑,“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还学别人动手?”

胖子肚子一挺,叶嵘倒飞而去,砸翻了两桌酒菜依然不止去势。

坐在角落的男子揉了揉眉头,心里想着:我这个小叔真是弱的可怕啊。

众人散开看戏之时,一道身影出现在叶嵘背后,伸手一拂,叶嵘便踉跄着落在地板上。

“感谢这位公子。”叶嵘回首致谢,只觉得眼前的年轻男子有些熟悉。

“不必客气。”看着和父亲叶峥有着几分相似的脸庞,叶子玉的心情蓦然好了些,笑着说道,“大叔你这身子骨真是弱的稀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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