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在老鸦的鸣叫下,夜色渐渐降临。

在一处村舍不远处,拜火寨一行人点起了篝火,无言地咀嚼着干粮。依照拜火教的门规,食物是火神的馈赠,门徒不仅不能浪费,还要静默进食,以对火神与食物表达最大的尊重。

待到天空完全黑去,拜火会门徒们已进食完毕,逐一双手合十,向着身前躬身一拜,才退后找一处地方休息。

慎来到孟贾身前,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打从跟着孟贾走出虬虎寨返程开始,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可是才十五岁的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清楚事情不对劲在哪里。他大着胆子过来想找这位他一向敬而远之的大祭师,想问个明白,可踌躇良久,还是没能说出来。

“何事,慎?”孟贾早有感知,见其支支吾吾良久未有话语,遂打破了沉默。

“啊?没…没事。”刚转身正踏出一步又停了下来,最终还是拗不过心中的疑问,小声问道:“大祭师,我…我今天,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唔?”闭着眼睛的孟贾缓缓睁眼,看着夜色里面前这壮实的小身影,反问道:“为何有此说?”

“我感觉到的,寨虬虎寨,那个逍先生看似关心我,又是查看伤势,又是要送我药,可给我的感觉却全然不是那样,以及…我说了妄语。”说到这里,慎禁不住握起了拳头。

孟贾自然明白这小伙子说的什么,前一事乃那白衣文士逍先生借受伤对慎旁敲侧击,后一事则是在慌乱下诈称所受的伤是与门徒兄弟较量比划来的。

“慎,这雁行山,或者说这世道上有许多人,他们温文尔雅,但实际上却是猛兽,而你就像他们眼中的猎物,你的一举一动都会成为他们狩猎时撕咬的咽喉。你不了解没关系,路上走得远了,也就懂了,在此之前你要学会静默。至于妄语,只要是为了拜火教的生存,火神会谅解的。”

慎点点头,似乎懂了,又似乎懂了一半。懵懵懂懂间,他找了处地方依靠着,披上一件薄毯思考着,不久就响起了呼噜声。

“阿父!阿母!”

在梦境中,慎张着短小的手跑向两个朦胧的身影,摔倒,爬起,直到被母亲抱起来,他看不清后者的脸,抑或是太小了记不起。突然间,那片他们家耕耘的田升起一片浓烟,随即熊熊燃烧,父亲站在田野里向他们招手,而后消失在火焰中。母亲抱着他在人海中奔逃,而后他们摔倒在地,待慎抬起头来,已不见母亲踪影。正是举目无依之际,一双玉手将他扶起,是圣女!再摇头回望,四周站满熟悉的门徒们。可转眼间,圣女身上燃起火焰,随后门徒们也在燃烧,崩塌,灰飞烟灭。

“不!”慎大喊出声,才发觉做了一场梦。正当他心有余悸之时,却见孟贾与其他门徒静默地站在一起遥望村子的方向,盈盈火光映照在他们身上,那不是篝火的光亮,而是村子正熊熊燃烧的火光。慎看呆了,他站起身子,侧耳听去,许多人在喊叫,怒骂,哀求。忽然,他想起白昼在虬虎寨时那逍先生的话——“大首领已下令诸寨出动,清剿山野中人,或杀或为奴,只可杀错不可放过”。这山野间还有多少苦苦挣扎求生的人啊,他们真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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