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紫禁城外,您打眼往里瞧,嗬!今儿这皇宫可够热闹!
京韵大鼓,扬州清曲,快板书,锣鼓书,皮影,戏法,十不闲莲花落……江湖艺人赛麻鸭般朝这扎堆,皇宫成了曲艺窝子啦。
弄嘛哪?每年逢芒种,朝廷都要摆鱼龙百戏宴,与民同乐,宴请江湖艺人表演曲艺。
此宴昭告天下,以显盛世河清海晏。
这一天,可热闹,琴瑟琵琶,一宿不停。
皇宫里头,弹的是国泰民安。
皇宫外头,过的是鸡飞狗跳。
东边有地道的胶东大鼓,西边是粗粝的秦腔梆子,南边三弦并琵琶的苏州评弹要是不入耳,北边可还有阿宫弦板的华阴老腔。
妃嫔媵嫱,王子皇孙,国公大臣,人挤人,人挨人。
管弦呕哑声中,阴千户落了轿,入了皇宫。
那边皇上起身与妃子对酒,这边阴千户一抬腿,龙椅上可坐一瓷实!
他这一坐,百般乐器,千番杂耍,一股脑都停啦!
东厂那几位冷汗唰湿了一身。
“阴桂,你仙人板板!灌了多少猫尿?不怕千刀万剐?”
东厂头子曹喜面南而坐,金杯咔嚓被他两指捏的粉碎,几十年横练的童子内功滚滚而出。
皇上也懵啦,笑道:“来人呐,给他醒酒!”
旁边三品带剪子侍卫,按下腰间鳄嘴剪,上去俩大耳刮子!
皇上脾气他门清,龙颜大怒不打紧,可要皮笑肉不笑,那必见血。
阴桂被抽一腮帮子血,又一盆冷水浇头,真个是气炸连肝肺,挫碎口中牙。
他没抽那侍卫,奔到皇上跟前,卷起禽纹官袖,抡圆了,啪!一大嘴巴子!
“孙子儿,爷不保你,龙椅你坐的稳?爷今儿废了你!”
炸锅啦!
前头僭坐龙椅,已经够大逆不道,这回掌掴君王,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阴桂没当事儿,扭头搁王贵妃怀里一捏,顺手抄一条凳,举火烧天,奔着皇上脑袋瓜儿砸!
大内侍卫是吃干饭的?拳影一股脑朝他招呼。
大洪拳,小洪拳,通背拳,地躺拳,远了长拳,近了短打,小架子猴拳……
拳招剑影瞅了眼花,咱单表一使朴刀的好手。
大枪为百刃之祖,大刀为百刃之母。这带刀侍卫叫西门吹灯,一口青背朴刀使将开来,若舞梨花。
搠戳刺劈,一眨眼的功夫,可就斩下了阴桂半边臂膀。
眼瞅阴桂断了一臂,西门吹灯大动恻隐之心,不忍他俩胳膊分家,喀嚓一声,又把那条膀子斩了下来。
到了这会儿,阴桂哪还能不知是梦是真?两眼发昏,形如枯槁。
侍卫头子一声大喝:“绑了此贼,刺王杀驾,必有同伙!”
几十名好手齐刷刷上前,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镋槊棍棒,鞭锏锤抓……
可再一瞧,呛啷啷百十种兵器一齐落地!
怎么地?原来是一股子内力震掉了百般兵器,几十年横练的童子内功!
大太监曹喜一掌拍出,口中兀自大喝:“大胆逆贼,刺驾当诛!”
掌力如泰山压顶,一众大内侍卫只觉胸闷气喘,换不过气儿。
“嘭!”
掌力正中胸口,阴桂倒飞出去,一连砸塌四面皇宫内墙!
这一掌,要不是院墙挡着,怕不是把阴桂从京城给拍到南洋。
不用瞧,这肯定断了气儿。可人大内侍卫不甘心,要能抓活口问出口供,那可升官发财!
没辙了,验尸吧,看会不会还留口气儿。
那边一招呼,这边一起身,抄一板砖,啪!照脑门子猛一拍,然后直摇头。
“哎!真死啦!”
横出这档子事,鱼龙百戏打住了。
刺皇杀驾,甭管搁哪朝哪代,都是灭门大罪。
可这事说没同伙,谁信?大臣嘴上不说,心里嘀咕。
曹喜那一掌,大义灭亲,还是杀人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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