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邡忽而一笑,回头看他:“我在闻家寄人篱下三年,三年间,林家可曾对我嘘寒问暖?并没有,我甚至没有收到一封来自林家的信。你才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在这三年间过得如何?”
覃东平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脑海中不由得勾勒出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形象,可是那些柔弱的、像风一吹就能昏倒的女郎形象都无法跟面前的闻喜相比。
她既瘦弱,骨子里又有无与伦比的坚韧,他实在很难想象是什么支撑她带着林昇从长安一路逃到泸定县,又是什么让她坚定地来到益州。
林家与闻家的婚约,三年不闻不问,为何却在三年后突然提起?
他不曾生活在大户人家,也不懂里面的沟沟壑壑,只是眼前的什邡让他相信,她有她的不得已。
什邡说:“我不爱林昇,也不喜欢他。但不代表我不喜欢别人,三年间总归有人真心待我。”她露出悲伤的表情,目光看着他,却又好像隔着他看着别人,淡淡地说,“那是我最重要的人,可他死在了山南道。你说,我该不该恨崔三爷?”
……
直到回到自己房间,什邡才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在床上,脑海里不停地复刻着刚才她对覃东平说的话,哪怕有一点疏漏,以覃东平谨慎的性子,也会看出一些端倪。
所幸,还好!
她忍不住抬起手臂挡住视线,闷笑出声。
此刻的覃东平大概以为,她是想为情郎报仇。
无所谓,只要能见到崔三爷,她不在乎名声,况且,她也不认为覃东平会多嘴与林家人说什么,况且,即便是说了,他们又会真的在意么?
就像她说的,林家三年来对闻喜不闻不问,怎么可能是真的看中了她这个人?其背后的弯弯绕绕恐怕不足以为外人道来。
与此同时,与什邡同样心绪翻滚的还有远在山南道的两个人。
常武和谢必安穿着夜行的黑衣,趁着夜色潜入山南道。
“前面就是葫芦谷。”常武勒住马脖子上的缰绳,对身边的谢必安说。
谢必安挺直脊背端坐马上,黑暗中熠熠生辉的眸子直直地顺着蜿蜒的小路看向前方,那里就是山南道葫芦谷的入口,说是葫芦谷,但并非葫芦一样一边宽,一边窄,而是像两个底座相连的葫芦,两个葫芦口朝外,若是着人堵住两个葫芦口形成包夹之势,不论多勇猛的队伍转进去,也是九死一生。
谢必安没说话,垮下的马不安地原地转了一圈,朝着葫芦谷的方向发出一声嘶鸣。
常武不由得蹙眉,伸手拍了拍谢必安的马头,问他:“玄武如此躁动,前面不会是出什么事儿来吧!”
谢必安收回视线,双腿夹紧紧马腹:“去看看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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