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国,平兴七年。
盛夏。
连年战乱,官道已经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路面经常颠得过往车架都断了辕。刚刚下过雨,路上全是一滩滩的小水洼,间或路面塌了半边,露出深层的石砾路基,那是百年前大凤朝强盛的时候留下的唯一印记。
“想当年,官道上全是黄土垫的,快马跑起来又平又稳,人都可以在马背上睡觉。。。咳咳。。。那时候官道四通八达,皇帝老儿要吃的新鲜荔枝,一天一夜就能从岭南送到凤京。。。咳咳。。。”
两男一女闲聊着从官道上走了过来,为首的少年十七八岁,瘦弱的身子穿着一件破烂的长袍,前襟已经短到了膝盖,腰里系着一根青色布绦,另外两个少年男女十五六岁的样子,也是一身破烂打扮。两个少年身上都背着竹箧,里面放着大颗的冬瓜青菜等物。
少女梳着双垂髻,衣衫虽然破旧,却是洗的干干净净,只是脚上鞋袜被泥水浸的透湿。闪着大眼睛,手里拿着一根糖葫芦,一边掩着嘴笑,一边说道:“大师兄你就少吹点牛吧,你看你越吹牛越咳的厉害。”
大师兄笑了笑,看了看身后的少年:“景休你说,是不是我们一起听卖瓜的黄老头讲的?他活了这么老,肯定见过前朝的事。。。咳咳。。。小师妹之前不经常下山,没听过呢。”
“小师哥,你不许说话。”少女指着少年嗔道。
景休脸一红,笑了笑没说话。大师兄也笑了,看看自己鞋袜也全是泥浆,眼见已经走到了魏水河边上,就笑道:“我们去河边休息洗漱一下。。。这一脚泥也太难受了。”
少年本姓白,自幼父母死于战乱,被白阳山李道长收留做了徒弟。少女李霜儿就是李道长的女儿。大师兄则姓杨,单名一个普字,却是一身痨病,身体瘦弱。
白阳山上白阳观,原是个破落的无人道观,李道长本也不是道士,之前机缘巧合躲避战乱入了白阳山,索性就在观里,僧不僧道不道的葫芦常驻了。
三人就在魏水边,就着农妇洗衣服的石板上清理了鞋袜上的泥浆,洗了脸休息了片刻,正要赶路,突然杨普看见河岸边上游几丈远的位置,有个物事半泡在水里,闪着光。
“师弟,你看,那是什么?”
白景休放下竹箧,淌水过去把那物件拔了出来:是一柄被泥沙半掩埋的弯刀,刀身弯曲,刀吞口是一颗狼头,刀身上面用篆体刻着一个寿字。
“这是契丹刀。”杨普沉吟道:“三年前,这里是潭州大战的主战场,契丹南征大燕国,大燕国的将士本已断水断粮,甚至用衣物从泥里绞水解渴,败局已定。岂料天不灭燕,狂风大起,天色如墨,燕国将士趁机反击,一战诛杀契丹主力五万铁骑。。。咳咳。。这应该是三年前的战场遗物。。。”
“燕国主力虎头军,也是在这一战几乎全军折损。。。我父亲。。。哎。。咳咳。”
杨普弱不禁风却是博闻强记,聪颖异常,叹了口气,抚摸着刀柄默不作声。
李霜儿却撇了撇嘴:“我爹说过,这个大燕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史瘸子把燕云十六州送给契丹,他们的铁骑哪这么容易就踏足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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