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和尚和白景休在洛阳城一连转了好多天,也没见到那个打板的乞丐。
朱敢当年混迹洛阳,满腔怒火,愤世嫉俗,没想到被打板乞丐当头一棒,竟然如醍醐灌顶,像是换了一个人。每每回想起来,已经将其奉为神人,本意是要请他来指点白景休,私心里却因和李家恩怨了结,恨不得再见其人,以后追随他浪迹江湖可也。然而半个月下来,乞丐见了不少,自己恩人了无音讯,想起来十几年过去,物是人非,更何况是一个乞丐。朱敢一天天阴着个脸,身上的银子都买了酒,天天喝的醉醺醺的。而白景休从那夜之后就像换了个人,偶尔再路过人市的时候,目不斜视,目光中却是充满了歉意,仿佛这些人间惨剧都是因为自己的无能或者无为。
这日天色向晚,天上就开始乌云密布。眼见要大雨倾盆,白景休闲逛了一圈就赶紧回到庙里。此地尚有破瓦蔽日,所以本来有很多乞丐聚集,朱和尚凶神恶煞般的占了破庙,那些乞丐就不敢来了,俨然已经成了朱敢和白景休的私宅。
白景休刚进到破庙,大颗的雨点就砸在了地下。经过一天的暴晒,地面本是灼烤的令人不耐,雨点一落,登时蒸腾起来满地的土腥气味。白景休立在破檐下看了一会,雨下的很大,地面上就满是蜿蜒流水,天气也清爽了起来。
破庙里到处都漏雨,不漏的地方一会也被水流浸湿。白景休把草堆整理到墙角干爽的地方,就听着有人在轻声呻吟,仔细看去,破庙香案下面一个年轻人蜷在地上,双手抱怀不停的抖。白景休忙上前看去,年轻人和自己年纪相仿,身体看着瘦弱单薄,穿着普通不像是乞丐,却也是污浊不堪,像是流浪了很久,面色通红,白景休伸手一摸,少年额头热的烫手。
白景休忙把他从香案下拖出来,拽到草堆里躺下,只见少年怀里抱着一个长长的包裹,神志不清。白景休忙拿个破碗给他灌了几口水,少年舒了一口气,闪着长长的睫毛沉沉睡去。院里噗嗤噗嗤的脚步声,只见朱敢大袖遮面,混身几乎透湿,踩着泥泞进到庙里。
朱敢看见白景休先笑道:“小道士,今天搞了只烧鸡给你打打牙祭。”白景休并没有正式出家,甚至自己师傅李厌也不是个正经道士,可朱敢天天小道士小道士的张嘴就来,白景休也不和他理论。朱敢正笑着,一眼看见草堆里的少年,怒道:“哪个不要命的躺在老子的床上。”说着就要过去撵人,白景休忙一把拉住,笑道:“朱师傅,这人病了。”
朱敢看着白景休虽然满脸微笑,却很坚决,又看看庙外的大雨,叹了口气。自从白景休深夜悟道之后,朱敢开始觉得这个年轻人身上多了一种气势,自己有时候也被其压制锋芒,不好和他争辩。伸手从怀里掏出荷包拿了一颗丸药,说道:“天下这么多人,你管的过来吗?”白景休不理他,把这丸药给少年服下。
朱敢把怀里油纸包的一只烧鸡拿了出来,铺在石头上,解了酒葫芦,又在几块碎石垒起来的炉边生了火,叫景休道:“来来,这洛阳宋二家的烧鸡可是一绝,凉了就不好吃了。”
朱敢撕下来一个大鸡腿,刚放进嘴里,只听院内一阵喧哗,几个人围着一个少年进到庙里。为首的一个老者看着混身精痩,干瘪的手上青筋暴起。站在门口打量了一下破庙,示意身后的人进到庙里角落,自己走过来抱拳道:“两位壮士,我们几位路上被强人打了劫,无处可去,借宝地暂避一宿,明早就走,望两位行个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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