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跑跑和石龙在廊州城外找了户农家,给了点银子让农户照顾自己的马匹。两人换上商人的衣裳,石龙稳重,穿着缎布圆领袍扮成了掌柜的,王跑跑背着褡裢扮成了账房先生,雇了两匹青骡做脚力,进了廊州城。

和想象的剑拔弩张不同,廊州城里风平浪静,耶律阿谷带着自己本营将士和城里的大部分的守卫已经南下定州,驻扎在城外军营等候杜宣。廊州城里几近空虚,平京方向却毫无动静。

自契丹取了燕云十六州,已经有一十三年,廊州城里汉人还是居多,但是大多唯唯诺诺,目光呆滞。常年的战乱,无尽的绝望,让人慢慢的学会了忍辱负重,苟且偷生,眼里没有了光芒。王跑跑和石龙转了几圈,也不见大战来临的那种紧张感,所有的一切对廊州城的人来讲,完全就是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

石龙和王跑跑找了一家酒楼,叫了几个菜一壶酒慢慢的喝着。常威本来想让两人刺探一下廊州的情况,现在也是一筹莫展。

两人正在喝酒闲聊,忽见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老太太,白色头发有点稀疏,在脑后梳了一个小小的发髻,青色的袍子上打了几块灰色的补丁,挎着一个竹篮,手里拖着一根拐棍,看着像个乞丐,却打扮的清清爽爽,干干净净。老太太走到两人桌前,福了一礼,嘴里说道:“见过两位老爷,二位见笑了,如有残羹冷炙能赏一点给我这个老婆子,感激不尽。”

石龙王跑跑眼见老太太落落大方,不同与寻常乞丐,暗暗称奇。石龙叫过掌柜的,吩咐再加一菜一肉给这个老乞婆,掌柜的欲言又止,下去安排了。老太太忙谢道:“两位爷宅心仁厚,老身谢过了。”石龙请她入座,老太太摆手谢绝,就拄着拐棍在一旁静立等待。

王跑跑忍不住问道:“老人家,看你的样子,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吧,何以流落至此?”老太太笑道:“不瞒二位爷,老身乔门氏,我家男人原是后凤朝廊州军器监丞,主管军需物资,好歹也是个七品。后来后凤朝没了,我家那口子算是殉国了,我就和我儿还有我小孙女一起相依为命。这点饭菜我带回家给我孙女吃。”老太太提起孙女来满面笑容。

一时间掌柜的拿荷叶包好了一盘肉几张饼,递到老太太手里说道:“乔老太,您拿好。这些饭菜啊,您孙女吃不了这么多,你回去也多吃点,别光顾着她。”老太太千恩万谢的走了,掌柜的却看着她背影叹气。

王跑跑笑道:“掌柜的,莫要惊惶,这个老太太的饭钱我兄弟算给你就是了。”掌柜的转身拱手道:“两位爷菩萨心肠,小人替乔老太谢过了。。。只是,两位有所不知,这乔老太的孙女。。。哎。。。几年前就去世了。”

“什么?”石龙王跑跑大惊,看着掌柜的:“此话怎讲?”掌柜的叹道:“当年史家开城门放契丹进城,乔老爷虽然没什么武功,人却有骨气,死在了城门口。乔家公子跟他爹学会一点军器,后来就靠打铁为生。平兴四年,契丹把燕云地区的铁匠都抓去了平京城,只剩了乔老太和孙女相依为命,没过多久,乔家的孙女。。。就病死了。。。乔老太疯疯癫癫的过了几年,就这个样子,老觉得自己孙女没死。。。也是可怜人呐。”

石龙和王跑跑默然,掌柜的也摇头叹息道:“这年头,好人不长命,我祖上本是山东人士,如今落得个亡国之人。在这地方苟延残喘。这次廊州城的契丹守军突然撤走,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南朝要打回来了。我是盼着南朝不管是后凤还是大燕国,别忘了燕云还有我们这样的汉人子民。”

石龙想说什么却无从下口,默默的拿起酒杯喝酒,忽然听得门外马蹄声响,只见五六匹马来到门口,将马匹交给小二,几个人进到店里。石龙见人群中一人背着一柄双手长剑,还有一名道士,心里一跳,知道这就是吴天和天玄道长,和王跑跑对视一眼,心里暗自戒备。

吴天看着石龙和王跑跑,嘴里叫到:“掌柜的,好酒好菜尽管上来,把爷的马喂好了。”说着拥簇着一个契丹模样的年轻人坐在邻桌。吴天坐下后又死盯着石龙王跑跑两人看了半天,悄声对契丹年轻人说道:“耶律大人,我看这两个人应该是南边来的。这几日我们在廊州城转了几圈,果然被孙重那个老贼说中了,城外没有南军,城里连个细作都没有。这两个人看着倒是可疑,一会小的去盘问一下。”

这个年轻人就是征南副使成王手下右先锋耶律辉,自耶律阿谷诈降,孙重说燕国禁军不动,杜宣不会北上。耶律辉不信邪,带军在廊州城外三十里处埋伏了十余日,一直不见燕国军队踪影,这才带人亲自来廊州城打探消息。

耶律辉还没等说话,只见王跑跑站起身来,拿着酒杯走了过来,嘴里一口山西话说道:“这位大人,感情是大辽国的将军吧,小人有礼了。”

吴天倒是没想到这两个外地人自己找上门来说话,一愣,问道:“你是何人?”

王跑跑笑道:“小人是山西福宝商号的账房,敝姓倪,倪有祖,这边是我们商号二掌柜,贾万财,见过各位军爷。”

吴天拦着王跑跑道:“福宝商号?没听说过,两位来廊州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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