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时中看过去,又是那个耶律兴,正举着酒杯站在一个参将的席前。

那参将也是女真族人,姓金名术烈,本是大辽中路大军都元帅,龙虎卫上将军完颜库布的亲随。此次奉完颜库布之命从南楚回开封,面见成王公干,也被邀请来赴宴。契丹势大,耶律兴本就看不上女真族人,更对成王将中路都元帅一职授予完颜库布耿耿于怀,借机在宴席上鼓动众人灌他酒,金术烈喝的昏天暗地,刚刚讨饶,耶律兴就借机发难。

汉人官吏是从来没见过敢在王爷宴前闹事的,一脸错愕。辽人则是不以为意,乱哄哄的叫嚷,丝毫不顾什么礼仪。耶律兴得了众人的鼓噪,更是嚣张,嘴里骂道:“你一个小小的女真参将,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啊。我耶律兴算起来也是当朝大辽皇帝的族侄,陇鸣公主之孙,莫说你一个蕞尔小族的参将,就是你的完颜大帅来了,也得叫我一声哥儿。你算个什么东西?”

成王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嘈杂,放下酒杯,慢慢的斜倚在龙座上,一言不发。

金术烈见耶律兴辱及自己的大帅和族人,铁青着脸站起来,看了看周边看热闹的辽人,沉声说道:“耶律将军雅兴,金某不敢不从。”酒杯也不用,伸手从案上拿起来酒壶,双眼盯着耶律兴,拔了酒壶的盖子,一仰头,一口气将酒壶里的酒全喝干了。

众人轰然叫好,金术烈喝完酒,又死死的盯着耶律兴,手一松,酒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耶律兴双眼一瞪,正要说话,金术烈躬身谢罪道:“耶律将军,金某手臂日前在岳州阵前受了箭伤,拿不稳酒壶,失礼了,小人向将军赔罪。”

众人听了默然,可那耶律兴却是跋扈惯了,见自己丢了脸面,便不依不饶,转着手里的酒杯,笑道:“金将军,你这个殿前摔杯,可是真真不给我们大辽成王的面子啊。要陪罪可以。。。金将军把这地下的狼藉收拾干净,我便不予追究。”

旁边的太监宫女正要过来打扫,闻听此言愣在当地,不敢上前,也不敢退下。

女真族也是马背上厮杀惯了,虽然族小,却也是一身血性。眼见耶律兴如此侮辱自己,把自己当下人使唤,金术烈大怒,指着耶律兴骂道:“姓耶律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要欺人太甚。”

耶律兴不待他说完,手里的酒杯就砸了过去,金术烈闪身躲过,往前一扑,两人抱着就在殿前翻滚起来,酒肉案几翻了一地。

众人大乱,契丹人则兴高采烈的起哄,吵得整个泰丰殿乌烟瘴气。只听成王忍无可忍,大喝一声:“住手。”这两人才散开。

金术烈的毡帽掉了,身上全是淋漓的酒水。耶律兴眼圈被打青了,前襟被撕烂,明显吃了亏,两人跪在殿前,兀自气咻咻的盯着对方。

成王看着两人,沉吟了半晌,喝道:“金术烈,你借酒撒疯,殿前失仪,罚你向耶律兴赔罪。连夜出城滚回岳州阵前。”

金术烈一愣,抬起头来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成王,嘴里叫道:“成王,小人不服,明明是耶律兴他。。。”

“大胆。”成王忽地站起来,大喝一声,将手里的酒杯甩了过去。

酒杯砸在了耶律兴面前,碎成几片。

金术烈不敢再言,瞪着血红的眼睛对着耶律兴一作揖,怒气冲冲的出了泰丰殿,出皇城而去。

成王看着耶律兴洋洋自得的样子,叹了口气,意兴阑珊的说道:“都退下吧,今天就到这了。”

众人乱哄哄的告退,成王看着低着头的孙重,笑道:“孙将军,你陪本王走走?”

成王和孙重出了泰丰殿,来在了启元殿前,启元殿的狼藉还没有清理,大殿的屋顶被烧穿了一个大窟窿,屋脊上的角踞黑黢黢的蹲在明黄琉璃瓦上。一弯尖尖的上弦月挂在天上,漫天的星光里,大殿前的空场隐晦的看不真切。朦朦胧胧但见一只黄鼠狼在殿前游荡,绿莹莹的两只眼眸看了成王和孙重一眼,摇着毛茸茸的尾巴消失不见。

“宫中还有这等物件。”成王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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