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再次登上石头山北侧崖顶。入眼却还是那四个东西!身上挂着未干的新鲜鞭痕,尤其李永芳脸上那道!竟是如此触目惊心。
难怪来得这么快……
无心听几个东西废话!王九在想着一个问题:老奴想干嘛?
肯定不是真想劝降他王九。下面的李永芳,过得肯定不如条狗!其他三人的新鲜带彩鞭痕,说明其也活得…顶多像条无主野狗。
派这么四条狗来劝降?简直就是对守将的刻意羞辱。
那老奴还不断逼几条狗来干嘛?这种枭雄肯定不会做无用功!既然压根不为劝降,就必然另有心机!可老奴究竟又在想啥?
一时竟想不出来……
李永芳还在扯开嗓子老一套:老奴的亲女儿随便挑;投降就当实打实的参将;另有重赏无数。
可李永芳脸上皮肉外翻的衰样!令王九恶心得正欲转身而去……
睾红中见状急切大喊:“王将军等等,留步,请留步!”
正在转身的王九,却忍不住回头讥诮:“都已独睾!还开啥口?”
文人的反应很快,睾红中闻言果然一怔!宁完祖却接上大喊:“独睾也好过无头。王将军!开原城破只在旦夕之间。到那时,大金完全可对东阳堡不理不睬!堡内上万人丁就插翅难逃。王将军忍心让他们都给你陪葬?”
真不想理这个亡族灭祖的东西!但崖上还有许多士卒看着。
王九不能输气势:“十多万攻几千人守卫的开原!数日来只见其死伤早已过万,而开原却坚若磐石!老奴其实也不过如此。”
继而蔑声大喝:“另外,就算最后城破又如何?东阳堡内只有站着战死的人!可没趴着找抽的狗。”
王九身后轰然大笑。
范文种高声大喊:“王将军莫走!今天范某不劝降,也没资格劝降你!只愿与将军讨论天下大势。”
王九有点愣怔!这个似还残存丝血性的范文种,倒还有自知之明:四人都被抽得像条癞皮狗!跑来劝降守将?老奴在恶心他老子……
投降就为天天找抽?
可王九很忙!不介意给范文种伤口撒把盐的拒绝道:“听闻范先生!从小受范氏义庄的扶植与栽培!家学渊源十分深厚。那么,你其实应多追怀志勒燕然、开边拓疆的先祖;多感念首开范氏义庄的范公正公;多感悟其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胸怀。如此!你才会有胸怀、格局!才有资格谈论天下大势。”
“失陪!”
王九说完就转身!他隐隐有点明白老奴想干嘛了。
可范文种马上就令王九顿步:“王将军誓死保家卫国!可嘉可敬!只是家能否保住,我们暂且两说。问题是王将军卫的是谁的国?”
卫的是谁的国?
将士们艰苦卓绝、舍生忘死、前赴后继、浴血奋战!这誓死保家卫国又卫的是谁的国?
现代灵魂的王九,其实早就无数次暗问自己:卫的是谁的国?
正因这个问题很尖锐!所以王九其实比刘岩、马林、杜松、李如柏们,心中更多了份痛苦纠结。
若这国属于天下芸芸众生?已然不怂的王九,确实会愿意九死无悔!若拼死卫国…能令大明百姓长久太平?哪怕他们依然生活困苦!王九也认为舍生忘死很有意义。
可大明的国……
范文种其实大才!
他早从王九的不凡中!知道如此尖锐的问题不会对牛弹琴。因其所有经历都在证明:他与这时代中深受束缚的绝大多数人不同。
所谓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在王九身上只是用来伪装的铠甲!而非束缚。就如所有浸染其中的久宦文官、巨富士绅们一样……
范文种开始滔滔不绝:“王将军讥我数典忘祖!范某无言以对;刺我毫无血性、卑贱如狗!范某默默无言。可将军又知范某过往否?”
“范某家学颇厚,亦还不算愚钝!故十多岁便以魁首取童生、中秀才。于是,范某更是以修齐治平为信条!以兼济苍生为己任!胸怀忠君报志之志,奋力躬身于科举场中!以期学成治世艺,货与帝王家。”
王九鄙夷!追求当官发财、光宗耀祖又没啥错,何必虚伪。
“然…屡试不举!”
所以你就要当狗?
王九愤而打断:“待到来年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继而厉喝:“范文种!你若如黄巢那般,倒也不失热血英雄。至少没给外邦当狗!至少能将五姓七望杀得人头滚滚!天街踏尽公卿骨…又是何其豪雄!你若有志于此?倒也不辱没范文正公千古英名。”
“可你范文种是甚东西!记住,你不姓石!本非石敬瑭孝子贤孙。你也不姓孔!万世降表你还没资格去修、去捧。你范文种自幼所学…虽满纸荒唐言!但是,礼义廉耻这些…连目不识丁的贩夫走卒,也能从小就懂的人间常识!你竟也猪狗不如地弃之不顾?你又怎配为人?”
提气!王九声震四野:“畜生!怎配与人谈论天下大势?”
……
不但范文种!就连李永芳三人也被骂得脸如猪肝!低头不语。
毕竟,他们并非习惯于世修降表的高门大户。
毕竟,他们之前也受过诸多委屈与欺压!关键他们还能看懂是谁在欺压他们,却又绝望地懂得:他们无力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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