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青家里的厕所是旱厕,在房子的西侧。王琪过去从来没有去过旱厕,第一次进去被里面的臭味熏得够呛,粪坑上面搭了几块木板,蹲在上面能看得清清楚楚的粪便。恶心得让他直接吐出来,直接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

每一次进去他都觉得无比煎熬,中途无数次都想放弃,但他只要想到床上的女人,还有外面的敲门的老头老太太,王琪就只能死死捂住鼻子蹲在里面。为了演得更像,他还要在里面躲一会儿才出去,几次下来,王琪觉得自己都要被这股臭味腌入味了。

终于在不知道第几次跑厕所时,王琪了发觉不对劲。

王琪蹲在厕所里看着自己的手,抠指头打发时间,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指甲看得很清楚……他猛地抬起头,这个旱厕里根本没有装灯,为什么这里的一切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冲出厕所,看了一眼天空……

天根本没有黑。

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间?王琪迷茫地往卧室走,老头来找他的时候,是让他回去吃晚饭。吃完饭后又赶他回去睡觉,那时是几点?后来又跑了这么多次的厕所,现在应该是凌晨了吧,为什么天仍然是亮的?王琪理所当然觉得现在是晚上,会不会现在根本不是晚上,只是老头子为了让吴青早点回房生儿子,瞎说的?

不过这个猜测很快被王琪否定了,很简单,因为他太困了。就算老头能骗人,但是自己的感觉骗不了人,这种熬夜过后的疲惫感,王琪最熟悉了。他回到卧室没一会儿,就因为实在太困顶不住,昏睡过去了,连后来老头老太太有没有再来敲门,他都不知道。

王琪睡得很沉,不知道睡到了几点,最后是被激烈的敲门声吵醒的。他迷迷糊糊睁开眼,从床上爬起来,发现女人已经不在了,只剩自己一个人在床上。

王琪抹了一把脸,顶着两个黑眼圈走出门外,刚才在外面敲门的是老太太,让他起来吃早饭。王琪精神萎靡地跟着老太太去了堂屋,刚坐下,老头就开始数落他。王琪晕晕乎乎大的,老头说了些什么,他也没听进去。

这时,吴青的妻子端了一大盆粥过来,粥又稀又烫,女人往桌上放的时候,不小心失手落得太重了些,粥水溅出来烫到了王琪的手。王琪甩了甩手,被烫清醒了。他看向女人,女人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吓得全身发抖。

王琪连忙安慰道,没事没事。他话都没说完,老头子的声音带着怒意压住王琪的声音:“没事什么没事,不打不长记性!!”

老头让王琪动手教训女人,王琪哪里敢打人。他能想到跟打人扯上关系的,只有小时候和人打架。长大以后,王琪一直都是老老实实的乖宝宝,什么时候跟人动过手,还别说是个陌生弱小的女人。

老头子看他没有动作,脸色很快变青,双眼通红,简直就是王琪的索命符,他吓坏了,反手就给了女人一巴掌,完全就是没有经过大脑的下意识的动作。等他回过神看向女人,才发现因为太害怕,没收住劲儿,打了很重的一巴掌,女人脸都被打偏了。

王琪放下哆哆嗦嗦的手,忍了很久才没有哭出来,心里对女人满是愧疚,根本不敢看她。

吃完早饭,他随便找了个由头,就浑浑噩噩出门了。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待在家里他是万万不敢了,他再也不想打那个可怜的女人了。

王琪顺着一条主路一直走,路过一户人家,门口有四五个村民,王琪远远看了一眼,躲着走开。刚走了两步,王琪就听到有人在身后叫吴青。王琪当时情绪很不好,脑筋没转过来,边走还边想吴青是谁,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后面的人又叫了几声吴青,王琪这才恍然道,原来他们是在叫自己!

王琪回头,就看到一个村民在跟自己打招呼。王琪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过去看看。几个村民站在在一间屋子门口围观,王琪走过去问:“你们在看什么?”一个村民笑着比划道:“吴万床上死了好大个野狗,也不知道哪来的,我们过来帮他们弄出去。”

死了的野狗?王琪蒙了,什么野狗会在晚上死在人床上?

王琪走了两步,想看看野狗,围着的村民还很热情给他让了个位置。等王琪看清床上的“死狗”,就感觉脑袋仿佛被棒子重重击打了后脑勺,他前后晃动两下,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

眼前哪是什么野狗,那是个男人!

几个村民仿佛看不出来这是一个人,嘴里都在讨论这条野狗怎么来的,两个村民走进去,对待床上的这人真的如对待死狗一般,把他从床上拖下来。男人落在地上,“咚”一声。王琪这才发现这个男人没有穿衣服,全身赤裸,身体就像被什么吸干了一样,整个人都是干瘪的,只剩一层薄薄的皮肉绷在骨头上。若不是皮肤看上去还是新鲜的,这人几乎跟博物馆那些干尸没有任何区别。

男人脸颊凹陷,眼睛翻着白眼,嘴巴大张,牙齿没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随着村民粗鲁的动作,轻轻摇晃着,眼见着也要掉下来。整个人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被村民拖动的时候,全身的毛发像被的草一样,一团一团地脱落在床上和地上。

一个村民还在骂骂咧咧,说这狗毛搞得到处都是。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个人,然而在这些村民眼里,他只是一条死了的野狗。

王琪连连后退,他不敢想这个人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变成这样,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逃”。但是双腿发软,他根本逃不了,要不是后面一个人及时扶住了他,他连站都站不稳。

身后扶住他的那个人,在他耳边道:“冷静点!”

王琪因为他的话回过神来,这才没有尖叫出声。他无力地靠在那个人的身上,全凭身后人的力气才站稳了双脚,他眼睁睁看着众人把那个男人拖出来。几个村民围着这个男人的尸体,嘲讽了一会儿,其中两人分别拖着男人的双腿,往村子后面去,粗糙的地面刮破了他的皮肤,但是他干瘪的身体却没有流出血来。

“他们要把死狗拖去哪儿?埋起来吗?”王琪听到身后的人问。

“埋什么呀埋,丢去后山了!野狗多得很,骨头都给他啃了!“村民笑着说,仿佛这只是寻常的一件小事。

剩下的村民看没热闹看了,也就散了。

王琪这才找回了力气,恍惚着道谢,转身才看清身后的人。身后的男人关心地看着他,问他好点没有。

男人看起来大概五十岁上下,身材中等,头发有点稀疏,戴着一副眼镜,穿着带夹棉层的冲锋衣,五官只能算周正,气质带点书卷气息,一看就是个老好人的样子。

他自我介绍叫庄泽,大学老师,教生物的。他们学校有个研究项目,研究目标是这边的一种特有植物,所以这次过来是做调研的。几天前在山里遇到落石的意外,醒了就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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