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洗,残月如钩。

黟县城郊,清溪之上。

李直与两个女儿李青鸾和李紫鹓同乘一叶扁舟溯流而上。

李紫鹓站在船尾,手中捏了一支长长的竹篙,一边举轻若重地乘船,一边带着点好奇问道:“爹,那写信给你的究竟是什么人?不仅要我和姐姐帮你偷偷摸摸出城,还要借用我们平日练功的隐秘之地与对方见面?”

李直已年近四旬,面有坚毅之相,身如松柏之挺。

听到小女儿的问话,他手捻胸前如墨长髯,微笑摇头道:“那人你们也曾见过,稍后自然知晓。但此次之事你们心中有数即可,绝不可对旁人提起。”

李紫鹓有些不满地道:“爹你何时也学会卖关子,现在说给我知晓和稍后自己知晓有何分别?”

李青鸾静静伫立船头,实则一直留心周围的每一点异动。

她心思远比妹妹细腻,既然父亲要掩人耳目,又要自己姊妹护送,此行便可能有事发生,自然须仔细提防。

听到身后妹妹还在和父亲纠缠,她微微蹙眉,淡淡地道:“阿紫,爹此时不说,自然有不说的理由,你只用心撑船便是!”

虽然父亲素来端方严肃,李紫鹓也从没多少害怕,却唯独对清冷恬淡的姐姐最是敬畏。

听到姐姐发话,她只得乖乖地地“哦”了一声,带着点郁闷将这艘小船撑得如离弦之箭般迅捷。

李直见两个女儿一個懂事明理,一个天真娇憨,心中大是欣慰,想着即使自己与夫人再无缘诞下子嗣,也无须抱憾了。

不多时,小船驶到李家姊妹数年来随青牛修行练剑的所在,靠近岸边停泊。

李青鸾先扶着父亲下船,李紫鹓随后上岸并将船系好。

父女三人刚刚站到岸边,前面的松林中便行出两人,来到他们身前不远处站定,其中一人笑道:“一别三载有余,先生风采依旧,诚为可喜!”

虽然月色朦胧,但李家姊妹已修成人仙目力敏锐,早看清来人相貌。

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六七岁年纪的青年,相貌颇为英俊,举手投足间更透出一身朴素书生装束也无法掩盖的贵气。

在他身边的汉子年约三旬,青衣小帽做仆从打扮,身形瘦小,貌不惊人,垂手侍立,意态甚是恭谨。

“原来是殿下和戚叔叔!”

李紫鹓果然识得来人,脱口唤出他们的身份,俏脸先是恍然旋又茫然。

“但你们为何弄得这般鬼鬼祟祟?”

李直板着脸呵斥一声,“宁王殿下当面,阿紫不可放肆!”

青年忙摆手笑道:“先生不要责怪阿紫,说什么说我也是看着阿青和阿紫长大,心中一直将她们当成自家妹妹看待,实在没必要讲究这些虚礼。”

此人却是当今雍熙帝武栩的第九子武烜,爵封宁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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