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怔了怔,檀口微张想说什么,但还是沉默了。
她用手支起下巴,转眼看向窗外。
良久,才缓缓说道:“你别去单州了。”
“嗯?”
张修看着她白腻的颈子,娇小微微透明的耳朵,耳后墨黑的长发正在发呆,一时没回过神。
“我说,”少女扭过头看着他说道:“你别去单州了,如果有志气的话,就不应该离开汴京。”
这个他哪会不知道。
汴京不仅仅只是首都,更是这个时代最繁华的国际大都市,所谓“八荒争凑,万国咸通”,“半天下之财赋,悉以贡之。”
但这也就带来一个问题——居之不易。
汴京的房价,外城寻常宅院都要一两万贯,豪宅大院三四十万贯也不稀奇。
内城则更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除了皇帝元从,勋贵宰执的赐宅,便是各色中央府衙,外国使馆及寺庙道观。
汴京数千家酒楼妓舍,开在内城的只有六家,均是有深厚皇家背景,真正意义上一掷千金的销金窟。而其中最知名的便是紧挨着大内东华门的白矾楼。
所以内城的房舍向来有价无市,像皇子这种身份的人,府宅也都建在外城。
若是租房,外城整套宅院每月一般也要二十贯上下。许多外地官员来开封任职,即使有朝廷的补贴,单独也租不起房,只好合租。
张修不是不想留在汴京,只是像他现在的情况,要是留下,大概率要去住“无忧洞”,也就是下水道。汴京两百多万人里,住在无忧洞的不下四五十万,俨然一个自成一体的地下都市,
“可是先生,志气不能当饭吃啊。”张修苦笑道:“还是说,您的意思是让我去参军?”
他第一时间也只能往这方面想。确实,参军对他而言是比较现实的选择,虽然军班地位低下,寻常百姓都看不起,但是起码不用为生计发愁了。
不过又有个问题,当兵是要涅面刻字的,也就是脸上刻军号,手上刺姓名。在这个讲求“身体毛发受之父母”的年代就已经是天大的侮辱了,而对于张修则更难以接受,以他接受的教育,这表示自己是个流氓地痞。
“不是。”少女摇了摇头道:“我怎么会让你去参军。”
“嗯?”张修细品着她的话,总觉得有一些怪异。
“嗯.......”她又低头犹豫了半晌,好像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抬头说道:“你知道西郊大猎么?”
“?”张修当然不知道。
“官家每年五月都会在汴京西郊检阅禁军。在这之后,武臣勋贵,荫官子弟和当期进士里有材勇的人,都要陪同官家射猎。”
“五月行猎?”
张修有些疑惑。像他这样的老猎人,自然知道狩猎都是在秋季。
秋季主刑戮杀伐,这不单单是什么天人感应之类的玄之又玄。更是因为,秋季是猎物因为准备冬眠而大量进食,一年之中最肥硕的时节,而草木凋零也更适合察觉猎物的踪迹。
五月行猎虽然不至于像开春那样有违天和,但猎物刚进行大量交配生产,往往没什么膘。而且草木茂盛,也很难有好的收获。
“你别打岔,先听我说完。”少女好看的眉毛不悦的挑了挑。
“哦。”张修乖乖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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