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修跟着刘管事沿着南熏门内大街一路向北。

他本以为会在国子监附近给他安排个僻静的客栈暂时落脚,但走着走着就察觉到不对了。

这不是往内城方向去么?

可内城哪来的客栈,还是说穿过内城去城北?

可城北是大片的军营啊。

他默不作声的跟着一路走了五六里。走到龙津桥,看到不远处的朱雀门时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喊道:“刘官人!”

在他前方一步开外的青色道服男子转过头,看着他谦笑道:“张衙内客气了,您是殿下看重的人,卑职怎敢让您称‘官人’,若不嫌弃,叫我一声刘兄就是。”

这男子约莫三十上下,看着颇为精干可靠。

“那在下就斗胆称您一声刘兄。刘兄,先生.....啊不,公主殿下到底给在下安排到什么地方落脚?”

“哦。”刘管事看着张修,神色有些古怪:“殿下没跟衙内说么?”

你们倒是踢的一手好皮球。

“说.......说什么?”

刘管事盯着张修看了半晌,失笑道:“张衙内放宽心,殿下不会亏待你,你只管跟着卑职来就是。”

说着转过身往前走,走了没两步又扭头过来看着他,眼中透出浓浓的羡慕:“卑职在殿下府上十几年,还从没见过殿下对谁这么上心呢,衙内莫要负了殿下一片心意。”

张修面露惭愧之色,便再不多说。

两人穿过朱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御街了。御街宽七十多丈,中心的御道是皇家礼仪的专用道路,用两列红漆杈子隔开,平日禁止行人车马通行。

他们沿着街两旁行走,一路人潮涌动,挑担叫卖的脚夫、敲鼓嘌唱的伶人、帷帽锦衣的贵妇、低冠道服的文士等各色人等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走得一里许,又转而向西,又走了两里左右,便到达了目的地。

这是紧挨着宣秋门大街,景福坊的一座宅子。

此时门外台阶上依次对向站立着八名目不斜视的禁军壮汉。

但他们与张修见过的寻常禁军完全不同,不仅格外高大魁梧,而且身着华丽的真红织锦战袍,从袍服上隐约印出的轮廓能看出内里应当穿着精制麟甲。

他们腰间束宽皮带,正中别着鎏金兽吞,侧边则挂着战刀。

而最显眼的是,他们头上戴着的黑纱交角幞头,后面插着两支极大的孔雀翎,一支青色,一支红色。

张修心里“砰砰砰”地打鼓。

这他娘是什么阵仗!

三层阶上,气派的朱红色大门紧闭,两旁的石雕雌雄双狮栩栩如生,一个开口一个闭口寓意镇宅僻邪。

门头倒是没挂匾额,却挂了一排大红灯笼。

大门上两个兽吞铜环衔着一条鲜红色的绸缎,中间坠着一个绣球。

张修站在门前阶下看得目瞪口呆,许久才扭头,神色有些荒谬的看向刘管事道:“刘兄,这.....”

刘管事向后退了一步,笑着拱手作揖道:“恭贺张衙内乔迁新居!”

“恭贺张衙内乔迁新居!”两侧的禁军仿佛排练过一般整齐划一的大声喊道,一边按刀躬腰行礼。

“咔”的响亮一声,连拍刀柄都是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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