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

伴随着许霖一声呼喝,一对巨大的犄角撞开夜色和雾气,突兀出现在眼前!

“噔噔噔!”

许霖惊得连退几步,一屁股撞开诊所门,跌坐在地。

等他借着灯光看清楚,才发现眼前竟然是一颗硕大牛头!

看清楚只是头老水牛,许霖松了口气,拍拍屁股站起来,挥手驱赶道:“去去,谁家的牛没拴好,大半夜的还到处乱跑!”

这大山里养牛的人家不少,白天大多散养在村子周围觅食,晚上自己回家,遇见也不稀奇。

只是能养到这么大一头,许霖从没见过!

谁料,这老水牛却浑然不理许霖的驱赶,反而“哒哒!”缓步上前,巨大牛头低垂着,竟生生挤进了小小诊所。

一对巨大的牛眼在小小的诊所里左右扫过。

“出去,快出去!”

许霖就怕这牛闯进来,将诊所折腾得乱七八糟,于是伸手去推巨大的犄角。

可哪怕他用尽浑身力气,老水牛却分毫不动。

“出去!”

许霖推不动老水牛,于是干脆不推了,狠狠瞪着一双眼,挥手呵斥。

一人一牛,近在咫尺,四目相对。

“哞!”老水牛一声低鸣,跟着张开牛嘴,竟口吐人言:“你是许家的小大夫?你家老大夫呢?”

“精怪!”

一头老水牛,竟然冲自己口吐人言,许霖骇了一大跳,下意识的高呼出声。

跟着转身就朝里面跑。

手脚发软、跌跌撞撞,一连撞翻了两三个药柜。

通过系统知道这世上有精怪,和真正面对一头精怪,那是两码事,换谁都怕!

“许家小大夫,别怕,我又不吃你!”

老水牛庞大的身躯,挤开对开的诊所门,勉强挤进了小小的诊所。

它这么一说,许霖跑得更快了,一把拉开通向院子的后门,就要冲出去。

“老牛说了,别跑!”

牛嘴里轻轻吹出一口气,刚拉开的后门“嘭!”的一声结结实实关上,任凭许霖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根本拉不开。

许霖惊得心脏狂跳,转头过来背靠着后门,看着挤进诊所的庞大老牛。

老水牛巨大的身躯,挤进小小的诊所,犄角好像要顶到水泥板屋顶,悬着的电灯泡在它双目之间左摇右晃。

摇曳的灯光,将老水牛那庞大身躯投影得不断扭曲变化,显得更加可怖!

“这是什么玩意,晃得老牛眼花!”

老水牛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地面都在颤抖。跟着伸出一根前蹄,握住了晃荡不停的电灯泡。

老水牛伸出另外一根前蹄,轻轻敲击着电灯泡,颇为好奇道:“几十年前,老牛找老大夫瞧病的时候,还没这玩意呢!”

许霖惊异道:“你,你找我爷爷,瞧过病?”

“是啊!”老水牛一只蹄子轻轻拨开电灯泡,眼神落在许霖身上:“那个时候,许老大夫和你差不多大,也和你一样怕老牛。”

“可他还是替老牛瞧好了病,许老大夫没给你说起过老牛?”

许霖摇摇头,心想这种事情说出来,谁会相信?说了被人当疯子,不如不说!

“许老大夫嘞?让他出来再帮老牛瞧瞧吧!”

许霖强忍心头不安,答道:“我爷爷,几个月前,去世了。”

“哞!”老水牛黯然低鸣一声,像是在叹气:“许老大夫是个好人嘞!可惜年纪轻轻就死了。”

爷爷活了八十好几,还年纪轻轻?

老水牛的声音沉闷,带着“隆隆”的混响音效。

只听它继续道:“许老大夫死了,那许小大夫就帮老牛瞧瞧病吧。”

许霖依然惊魂未定:“你,你真是找我瞧病来的?”

老水牛点着头:“昨儿才听说许家诊所还开着,老牛跛着一条腿,这一整天走了老远的路,不瞧病那干嘛来了?”

说起自己的专长,许霖明显有了些许底气,问道:“你啥毛病?”

屁股着地的老水牛,缓缓将右后蹄伸了出来:“这蹄子里面卡进了东西,好多年了。以前不觉得,这一两年越来越痛,这只蹄子而今都不能着地,稍微着地就痛得钻心。”

修牛蹄?

这也不是我的专业啊!

于是摇头道:“不是我不给你瞧,专业不对口!要不,你去找专门修牛蹄的试试?”

老水牛也在摇头:“老牛信不过别人,就信得过你们许家人。别人看见老牛,肯定喊打喊杀的,老牛这几千斤上好牛肉,自己闻着都馋呢!”

“可我真瞧不好啊!”

“没事,那老牛就住你家了,等你能治好老牛那一天!”

老水牛歪着头想了片刻,这才道:“你们人把这叫什么来着……哞,对了,叫住院。”

“老牛吃的也不多,每天随便千把斤草料,百把斤精料,就够养活了。”

“放心,老牛不吃人……嗯,很久没吃过了!”

这意思,要是喂不饱,这老牛也不介意把自己当精饲料?

许霖硬着头皮道:“那我还是先给你瞧瞧吧!”

“这就对喽!”

许霖戴起口罩和医用手套,戴上头灯,拿着手术刀和镊子,凑到了老水牛的病蹄子前。

头灯灯光打在老水牛这蹄子上,登时看到了夸张的病态肿胀。

其他三根正常蹄子有海碗大,而这根蹄子,足足肿到了尺许!

就算戴着口罩,许霖也闻到了淡淡的腥臭味。

用镊子清理干净草根和杂物,喷上医用酒精,用纱布擦拭干净,露出来乳白的牛蹄本色。

许霖观察片刻,从外面完全看不出病灶在哪里。

许霖于是抬头道:“要切开你的牛蹄,才能找出病灶,能切不?”

老水牛微闭着牛眼,摸样似挺享受许霖的治疗:“许小大夫,只管切就是,老牛皮糙肉厚,随便你折腾。”

许霖于是用手术刀,试图切开牛蹄。

可忙活半天,许霖都满头大汗了,锋利的手术刀,在牛蹄上竟半点痕迹都没留下,更别提切开了。

“你的蹄子太硬了,切不开,怎么办?”

老水牛歪头想了想,张嘴吐出一物,前蹄一把接住,递给许霖道:“你那把刀子不中用,用这把试试。”

许霖接过来一看,是一把黑色、只有巴掌长的小刀!

黑色刀身上,偶尔还有血光一闪而逝。

入手沉重,只是握着刀把,许霖就感觉彻骨的寒意,几乎把持不住。

“试试吧!”

许霖握着手中小刀,切向了病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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