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仰头望她,支棱着一双耳朵,她这才察觉自己眸中水雾翻涌,那满满的水雾眼看就要砰然破开,竟看不清小狗那一双圆滚滚的眼睛了。
阿磐怔怔地失神,也怔怔地说话,“大人家中有娇妻稚子,这又是何苦呢?”
赵媪手一顿,蹙着眉头,“连饭都吃不下的人,哪还顾得上娶什么娇妻。”
罢了。
也许是罢。
怎样都罢。
亡妻之礼都有了,怎还会不娶妻呢?
那人不走,自有底下的人来催。
底下的人也不敢多嘴,只派谢允来劝。
谢允一贯是彬彬有礼的,这一回来,也仍似从前一样垂首抱拳,“主君不愿为难,我想来问问姑娘。”
见她只是垂着眸子,便又补白了一句,“姑娘就当我是堂弟。”
谢允人不错,阿磐不愿为难他,因而打起精神来回,“将军请说。”
谢允轻声问,“大梁暖和,暮春有满城的桃花,嫂嫂想去看看吗?”
她没有去过大梁,听说大梁很美,那样的通都大邑,民安物阜,闾阎扑地,有软红香土,车马骈阗。
那样的好地方,她从也不曾去过。
而那样的好地方,竟还有满城的桃花吗?
谢允还道,“东壁也极好,听说东壁的桃花也都要开了,主君还命人掘了一口汤泉,主君说,嫂嫂喜欢。”
等等。
阿磐恍然回神,好一会儿才问,“你叫我什么?”
谢允垂头拱袖,端然正色,“嫂嫂。”
嫂嫂。
阿磐垂眸,“将军叫错人了。”
他的嫂嫂是云姜,是王父要娶的故人之女啊。
谢允笑道,“不曾叫错,主君以亡妻之礼祭拜谢磐,因而谢磐是嫂嫂。”
这四个字如此简单,她竟恍恍然有些听不懂了,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亡妻之礼?”
谢允点头,“是,亡妻不就是嫂嫂你吗?”
那,那谢玄竟不曾娶过云姜吗?
人还怔忪回不过神来,又听谢允道,“主君与人做过交易,以停战换嫂嫂下落。”
竟,竟然如此。
难怪先前那人曾说不打了,原来竟是为她停了战,一心要夺取天下的魏王父到底是着了什么魔,怎么竟肯为她做到这般地步啊。
她也知道与谢玄做交易的人是谁,南奔北逃,东躲西藏,知道她下落的人,唯萧延年而已。
可惜,可惜自己到底还是做了萧延年的一把刀。
整个人恍恍惚惚的,腾腾兀兀,如失魂魄。
又听谢允说道,“主君不愿再因打仗弄丢嫂嫂,旦请嫂嫂不要错怪主君,误会了主君的心意。”
“主君......亦是很难。”
听了这样的话,阿磐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儿,也一样不知再该说什么话了。
心里惦记着阿砚,也凭空生出了几分不忍,几分愧疚来。
茫然朝窗外望去,那人于雪里孤身而立,那消瘦的人啊,看起来十分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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