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至,两军杀得难分难解。

汉军没能一鼓作气将敌击溃,是因为县卒打着打着真的打不动了。

是真的又饥又渴,那些披铠甲的士卒更是累得不行,完全是凭着阵列和身后有县令亲自督战才一直死战不退。

而乞活军这方则完全是凭着血勇,那面绣着镰刀的大旗自随陈烈突入敌阵后,正如开战前所言,没有向后退却一步。

此时的陈烈,手中已经换成一支从汉军士卒手中抢来的铁戟,原先的环首刀早已崩断了。

身上的铁铠已被鲜血染得黑红,头上的铁胄也不知何时被打掉了,露出一头断发,如一头嗜血的恶虎。

跟随他的陷阵士,也没几个熟悉的面孔了。

倒是田二这厮,像个没事人一样,还提着他那柄斧头,只是斧头上挂着红白混合物,瘆人得很。

陈烈又荡开一支刺来的铁矛,顺势朝着对方脑袋啄了下去。

那汉军士卒见势不妙,往侧边一躲,铁戟擦着武冠啄在其披搏上。

陈烈摇了摇头,饶是他身强力壮,体力充沛,到这个时候,双臂麻木得厉害,也不知杀了多少汉军。

荡开又一把劈开的环刀,陈烈仿佛听到一阵喊杀声,是从汉军后阵传来的。

终于等到了……

当魏仲从汉军身后杀出的时候,兴奋地发现西海令身边几无护兵。

西海令发现后方杀出一队贼军时,当即就懵了,他实在想不明白何处杀来的贼军,明明优势在己方,眼看就可将胜利收入囊中。

还是身侧的主薄反应快,赶紧从前线调兵回来护卫。

而也正是这一命令,直接导致汉军前线溃了。

当汉军全线溃败,陈烈追了一阵后,张武急冲冲跑来,神情急切:“大兄,曹大兄快不行了。”

“啥?”

“曹大兄身上被戳了一矛,血一直流……”

陈烈见大势已定,便令徐冈负责追击敌人以及打扫战场诸多事宜。

他则随即让张武带路,去看曹大。

曹大这汉子,大字不识一个,也没其他才能,但为人豪爽,敢搏命,最难得的是对陈烈极为拥护。

当陈烈来到阵后,看到躺在一方木板上的曹大,见他面目狰狞、痛苦不堪。

其原披在身上的两裆铠此刻被士卒脱了下来,左胸到腹间被血液将衣袍染得透红。

走近一看,才发现曹大大腿上插着支箭,箭杆已从中间被削断;伤得最重的还是在左肩与胸腔之间,被扎了一矛,还在往外渗血。

见陈烈过来,曹大准备起身,却牵动了伤口,胸前伤口又渗出了血,疼地说不出话来,脸色也变得更苍白。

陈烈赶紧快步上前示意他好好躺着。又蹲下检查起伤口来,腿上的箭矢还好,主要是肩胸间的伤口。

待他将浸透了血的麻布拿开后,一见,倒吸一口凉气。

“快去准备沸水、盐、酒、麻布等物什来,多准备几个釜,麻布要洁净的。快去啊!愣着干啥?”

张武从未见陈烈发过这么大火,不敢耽搁,赶紧招呼了两个少年撒腿就去准备。

需要的东西很快准备好了,陈烈先将自己双手用温水和酒洗净,取了一块麻布塞在曹大的嘴里,然后又令四人将曹大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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