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猎长风卷过,马蹄扬起尘土。两人在林间疾驰而过,前往与官府的人汇合。

方宁紧紧跟随在沈昱身后,身上《步天歌》的残卷搅得她有些心神不宁,尽管他们离客栈已经很远了,可空气中残留着的血腥味仿佛还萦绕在她鼻尖。

那些杀死了周皓与马荣的刺客到底是什么来头,和杀害她师父的那批人是否是同一批?而这张残页中记载的矿藏位置与徐家村那些人被周耀卖入的黑矿窑其中又有怎样的关联?方宁握紧了手中的缰绳,目光却在思考中逐渐沉稳下来。无

论如何,她都要守护好《步天歌》,将杀害师父的仇人绳之以法!

赶回江州城后,沈昱二人将方宁与自己的发现呈报给了知府。可不出沈昱所料,无论两人如何费尽口舌,知府等一众人依旧没有对这件案子再探查下去的意思,就连马府的其他人也一并人死债销,不再多加询查,只将马荣的死当做是路遇土匪,在客栈遭到对方抢劫杀人就草草结案了。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在方宁与沈昱的要求下,官府收留了原来善堂里的孤儿,将原来周家的善堂重新修缮改为育婴堂,真真正正给了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们一个可以庇佑他们的去处。那些被周家逼良为娼的女子,多数也被改回了良籍,只有被卖走的那些村民们断了线索,再难以从其中找回。

清风和煦,方宁打马步过街头,看着孩童们无忧无虑地在育婴堂前的空地上嬉戏;没有了周家压迫的徐家村,荞麦青青,似乎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就连柳萧疏也携了妹妹前来谢她,他如今已不再为人唱戏,而是没去了奴籍,做回了正常营生。

周家之事暂且告一段落,只是平静的日子总是过不了很久。

为了追查杀害师父的凶手,方宁不得不尽快启程继续前往西南方。沈昱此行与她不同,一来身负皇命,二来他此前被强留在周府中,已经耽搁了不少功夫。可沈昱却正色肃容地告诉自已也会和她同行。对沈昱而言,倘若不是方宁来到这里,凭他一人,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查清周府真相,何况天地君亲师,师父于他有再造之恩,如今因贼人而枉死,他怎能束手不顾?再者,《步天歌》本就毫无头绪,如大海捞针。方宁的父母惨死,与《步天歌》有极大关系,不如先与方宁一起行动,说不定能收获有用的线索。

兹事体大,沈昱择一良日在城外祭拜了师父。

擦得锃亮的香炉被一双修长有力的手小心地放在地上,随后用划亮的火柴引燃三柱香,沈昱朝着远方遥遥一跪。

三下叩首。

两人按长幼顺序依次上了香。罢了,方宁牵过一旁的白马,将包袱推上马背。

“走吧。”沈昱最后朝地上泼了一碗酒,才与方宁一道翻身上马,向西南方一路扬鞭策马而去。

两人一连走了几日的功夫,终于在落日前于路边遇到了驿站,两人方才停了脚程,放下行李,给马匹喂了粮草和水,就在这简陋的木板房里将就着住下。

“听驿站里的人说,前方不远就到县城了。”方宁说着,给房里的灯盏里添了些油,将里头的灯芯挑亮了些。

此时正是夏秋相交的时候,薄凉的夜色里还传来蟋蟀的叫声。不一会儿,两人的房间里就熄了灯,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就在这长久的沉默里,方宁沉沉睡去。

当星子从浓墨重彩的夜空中透出亮来的时候,云散月开,当皎洁的月光洒到路旁,这时却听黑暗里一阵沙沙的枝叶声,驿站外的草丛里忽然传出长长一声凄凉的狐鸣。

这叫声似低低人语,凄然婉转,听起来尖利刺耳,令人不由毛骨悚然。沈昱睡眠本就浅,被这么一声惊从梦中起,颈后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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