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阁内,静谧幽然,仿若与世隔绝之地。
明华手捧《神界录》,双眸紧紧锁于书页之上,那专注模样,似是全然沉浸其中,对周遭一切浑然不觉,真真读得如痴如醉。
《神界录》中记载:云梦之北三百里,有一严华洞,洞中有一水潭,方圆不过百里,水赤红如血,水中有一水蛭,又有一硕大岩石,蛭灵常与石下小憩,经十万余载,蛭幻化成一女子,名曰姜妩,又经万年,石幻化成一男子,名曰傲天。
明华黛眉轻蹙,暗自思忖,这严华洞中的蛭灵与石灵,想必便是先魔尊姜妩和魔君阎傲天无疑了。只是不知后来究竟发生何事,竟使得原本相安无事的六界,骤然间战火纷飞,生灵涂炭,一片凄惨景象。
她将藏经阁内诸多典籍翻了个遍,却依旧一无所获,满心的遗憾难以掩饰,不禁轻轻叹息一声。恰在此时,一阵轻盈脚步声传来,红菱身姿婀娜,莲步轻移,朝着明华缓缓走来。
“殿下,属下幸不辱命,已将礼物送与魔尊等人。”红菱欠身行礼,声音清脆悦耳,宛如莺啼。
“红菱,你终于来了,没有你在身边,我真的很不习惯,就连吃饭都不香了!红菱,你看我都瘦了!”明华赶忙拉住红菱的手,轻轻晃着,那娇俏模样,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红菱见此,眼中满是宠溺,笑着应道:“哎呀,我可怜的殿下,果真都瘦了一圈儿啦。红菱这就给您做您最爱吃的桂花糕,好不好?”
明华顿时眉开眼笑,欢喜地拉起她的手摇了摇,“我的红菱最好啦!”
却不想,红菱眉头猛地一蹙,轻声呼痛:“疼!殿下轻些!”
明华赶忙疑惑地朝红菱身上看去,只见她手臂上的衣衫破开一个口子,里面的皮肉渗出血来,殷红一片,看着甚是惊心。
“这……是谁伤了你?”明华柳眉倒竖,面露愠色。
“我也不知那人名姓,只听她的婢女说是什么孔雀公主。”红菱咬着下唇,缓缓道出前因后果。
明华心中暗自猜测,这人多半便是天后口中的侄女了,当下便安慰道:“凭她是谁,本殿下自会为你做主!”
二人有说有笑,自藏经阁返回碧游宫。未及踏入殿门,便见殿中正端坐着一人。那人一身金灿灿的衣衫,光芒闪耀,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正是那孔雀公主孔漪澜。
漪澜见门口有人进来,急忙起身欲行礼,却瞧见早上见到的小婢女也在其中,正思索着该如何解释,她身旁的婢女青萝已然叫嚷起来:“怎么是你?你这个贱婢怎么在这?”
明华一听,脸色顿时一沉,满脸不悦道:“就是你打伤了我家红菱?还敢这般出言不逊?”
漪澜见状,赶忙莲步轻移上前,欠身行礼,“想来您就是西天宫的小殿下吧,凤族孔漪澜见过小殿下。”
说罢,她望向红菱那破烂的衣衫,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不知这位仙姑便是殿下的仙侍,方才多有得罪,还请殿下见谅!”
明华却只是冷冷一笑,睨着她身旁那毫无悔意的女婢,“漪澜殿下不必多礼,本来做错事的便是你这婢女,既然她伤了红菱,那就双倍还来便是!”
漪澜微微一怔,旋即挥了挥衣袖,将一些灵丹妙药置于桌上,含笑道:“误伤了殿下的仙侍,实是我管教不周,这些灵药便送与仙侍养伤吧,改日,凤族定会奉上赔礼,还请殿下饶恕她这一回吧!”
明华却丝毫不为所动,冷冷拒绝道:“漪澜殿下,红菱自小与我一同长大,情同姊妹,你这婢子不仅出言侮辱,还敢伤人,我虽人小言轻,却容不得别人这般轻贱于她!”
漪澜见此,使了个眼色,青萝会意,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误伤了仙侍,还请小殿下恕罪!”
“若她身份低微,便可任你辱骂欺负么?依我看,你不是有眼无珠,而是目中无人、肆意行凶,你也无需向我请罪,你该道歉的人是红菱!”明华言辞犀利,毫不留情。
青萝无奈,只得跪在地上,朝着红菱致歉:“红菱仙侍,是我误伤了你,还请见谅!”
漪澜也忙赔笑道:“明华殿下,我家婢女已然诚心道歉了,这里毕竟是九重天,咱们都在此地做客,莫要伤了和气才是,天后姑母今日还同我说,希望咱们和睦相处呢,不若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便饶恕她这一回吧!”
明华却并不打算妥协,“既是诚心道歉,就不能光用嘴说,而是要感同身受!”
漪澜一听,顿时怨怒交加,“叶明华,你莫要得寸进尺,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我们已然诚心道歉了,你的侍女是你的家人,青萝就不是我的家人了吗?”
“你既说她是家人,就该早些约束她的行为,莫叫她日后闯出更大的祸事来!至于你说的和睦,格局、规矩我懂,但不代表我们会忍气吞声、任人宰割,待此事了结,本殿下自会去凤仪宫请罪,就不劳漪澜殿下操心了。”明华神色冷峻,毫不退缩。
说罢,她朝着地上跪着的青萝冷冷一笑,“你等需知晓,有些事情做了,便要付出代价。”言罢,朝红菱使了个眼色,“红菱,动手!”
红菱得令,祭出七星镰,只见一阵银光闪过,青萝的右臂上衣衫残破不堪,殷红的鲜血瞬间流出,如盛开的玫瑰般滴落在地。
漪澜见状,愤恨不已,“叶明华,你给我等着!这九重天可不是你的西天宫,不是你肆意撒野的地方!”说罢,她扶起受伤的青萝,“我们走,我定会给你讨回公道!”
凤仪殿中,漪澜哭哭啼啼地诉说着方才的经历,天后静静聆听,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指着青萝吩咐道:
“青鸾,将这贱婢送到天邢台,受三道雷邢,以示惩戒。”
天邢台,向来是天界处罚十恶不赦之仙族的地方,一道雷邢便足以让人痛不欲生,更何况是三道?若是道行低微些的小仙君,怕是会瞬间灰飞烟灭。
漪澜一听,顿时止住了哭声,满脸怀疑地望着天后:“姑母,您是不是弄错了?这般小事,为何要去天邢台,还要受三道雷邢,即便要受雷邢,也该是那个西天宫的小婢女呀,如何是青萝,她可是咱们凤族之人啊?”
她泪眼汪汪地看着天后,满心希望她能改变主意。
“不辨是非,肆意行凶,此乃不仁;为主招祸,害主子屈尊降贵,置于尴尬境地,此乃不忠;明知犯错,不知悔改,此乃不智。如此不仁、不忠、不智的贱婢,留之何用?”天后神色冷峻,话语掷地有声。
漪澜一听,赶忙抓住天后的衣襟求饶道:“姑母,我们知道错了,求姑母开恩,放过青萝吧!”
她又望着旁边的青鸾,眼中满是期盼,“青鸾姑姑,青萝可是你的侄女啊,你求求姑母,放过她吧!”
岂料天后心意已决,铁了心要惩罚,“青鸾,你亲自把人押过去,路上还要告诉众人,此人的罪行,行刑后,也不必急着回来,好生准备些礼物,送去太和宫,求西天宫莫要气恼,九重天定会给小殿下一个交代。”
青鸾领命而去,漪澜望着天后,眼中满是陌生,委屈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不断落下。
天邢台上,众多看热闹的仙君将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的仙君啧啧称赞:“天后公正严明,铁面无私啊!”
有的则摇头叹息:“我平日里就瞧这婢子胆大妄为、嚣张跋扈,今日总算罪有应得。”
也有人小声嘀咕:“这九重天要变天喽,凤族再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独得专宠了!”
还有人接话道:“那是自然,凤族、孔雀族,怎么能跟西天宫相比,那可是战神嫡女呀!”
更有人轻声嘟囔:“毕竟是细皮嫩肉的小仙婢,这刑法也太严厉了些。”
漪澜望着天邢台上那孤单的身影,泪眼婆娑。万年来,这个小仙婢一直跟在她身边,虽说性子有些嚣张,但却是真心实意地处处为她考虑,她早已不把她当普通婢女看待,如今见她遭受酷刑,当真是心如刀绞。
青鸾办完差事回到凤仪宫,几次欲言又止,天后见她那憋屈的模样,不禁笑出声来:
“怎么?莫不是心里憋屈,这嘴也跟着涨成河豚模样了?”
青鸾心中戚戚焉,叹气说道:“娘娘,青萝是我云雀族人,那孩子身世可怜,从小便没了父母,族中那些不争气的小子常常欺辱她,这性子难免乖张了些,您教训她也是为了磨炼她,但是这雷邢也太严厉了些,青萝那丫头被雷劈的就剩一口气了,能不能活下去全看她的造化了!”
天后了然一笑:“就知道你会手下留情,不然,就凭那丫头的修为,怕是一道雷邢都撑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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