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易不知搭错了哪根筋,他根本没听皇上讲什么,就从赋题字面上去展开。他开宗明义地写道,“卮,酒器也,古者代指酒席、宴会”,这就和题义差了十万八千里,可能他是从字面上去理解这几个字,并引申到饮酒伤身上去了。

文章进一步阐释,宴饮不过子夜,方不至乱,不伤身心。钱易甚至还以太祖皇帝的“日出”诗为例,说是饮酒赋诗,未加节制,造成次日不见日出的悲剧。在赵光义读来,这简直就是在影射当年的“斧声烛影”了。

钱易在文章中,还举了吴越国主钱俶为例作进一步说明,说钱俶纳土归降后,不知洁身自好,而是一味追求豪奢,大办寿宴不知节制,终至夜半暴亡。

赵光义边看边恨得咬牙切齿,这小子姓钱,一定是杭州钱氏后裔,今天是故意以年少轻狂为表相,借题发挥,暗指钱俶是喝了御赐毒酒而死。

赵光义真想吩咐人将钱易乱棍打死,但这样一来文章内容就会传了出去,他强忍怒气,厉声叱道:“朕本想借此届贡举刹住浮夸之风,倡导天下士子踏实做学问,该生偏要学温八叉,逆向而行,徒逞无稽之能,将他赶了出去!”说罢,将试卷撕得粉粉碎,抛到地上。

皇上这里提到的温八叉,是唐代大诗人温庭筠的绰号。温庭筠文思敏捷,经常替他人进考场,八叉手而成八韵。

皇上命人将钱易赶出考场,钱易总算是捡得一条性命。

正在赵光义有气无处发的时候,可巧殿试结束后又发生了一件小插曲,提醒他是时候该挫折挫折这些文人的气焰了。赵光义索性也来个借题发挥,借这机会狠狠地敲打敲打这些举子。

有个叫丁谓的考生中了第四名,排在第三的叫孙何,两人文章早有名气,世人以“孙丁”并称,孙何与丁谓还是很好的朋友。可是只要一提到文章,两个人就互不服气,经常争得面红耳赤。

丁谓耻于排名在孙何后面,唱名时当着皇上面就发牢骚,可他就不想想,排名是皇上钦定的。

皇上问:“你有什么不服气的?”

丁谓道:“就凭他慢慢吞吞最后一个交卷,我就不服。”

皇上嘿嘿冷笑:“朕在殿试刚开始时就提醒你们,文章重在质量,不要图快,你把朕的话当成耳边风了?”

“学生不敢,学生就是觉得孙何的文章不如我。”丁谓对自己的文章自信满满,他却忘了京城有句谚语所说:不愿文章高天下,只要文章中试官。哪怕你文章作得再好,也须先过了试官这一关。

皇上看着精壮端庄的孙何,又看看瘦小单薄的丁谓,忽然笑道:“朕刚登基不久就曾开科取士,意在招揽天下精英为我大宋効力,当时朕就昭告天下,要扩大录取名额,那一届录取了几百个举子,这些年来为国家大业大展身手、建功立业。朕意也想这一届更要广揽天下人才,嘿嘿,想不到呀……。”

“孙何、丁谓!”皇上话锋一转,“朕也知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说头,再好的文章也会有褒有贬;武功则不然,动起手来高下立判。要不,怎么我定下的名次也敢不听呢?这么着吧,朕也不能评判你两个的文章谁高谁低,正好呢,这座大殿叫做讲武殿,本朝就开个特例,文榜武榜一起开,本届状元就选个文武全才。这么办吧,你们两个今天就在这大殿内当众比武,谁赢了谁就是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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