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身便衣的朱厚熜步入营房,朱麟立马单膝跪地。
“臣朱麟拜见吾皇万岁”
常轩振兄妹原本还在和朱麟打着嘴仗,突然看着一少年手拿一把折扇进入眼帘,身后是披甲执锐的侍卫,而在其身侧,还跟着一位年岁更小的少年郎。
朱麟脸色骤变身形微颤着上前行礼,一时间他们兄妹三人还没从争辩中回过神来,呆呆的伫立在原地。
朱麟原本低着头,可注意到身边的兄妹几人没有反应,拉了拉常轩振的袖口。轻声提醒道:“常老弟,见到圣上还不行礼”
常轩振看着眼前人方字脸,两眼炯炯有神,透出一股不可逾越的威严。
朱厚熜正好奇的打量着自己,其身后的侍卫们站立得笔直,剑指地面,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他们的存在像是无声的警示,提醒着在场的每个人,这里是皇权的中心,一切都要以皇帝的威仪为尊。
他们能够感受到少年皇帝身上散发出的年轻气盛和不容置疑的统治力量,这是一种与他们平时争论时所展现的才华截然不同的气势,让人心生敬畏。
常轩振顿时慌了神,有些手足无措,转身拉着呆若木鸡的弟妹行礼。
“罪臣之后,常轩振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间,大殿内只余下衣摆摩挲的声音和侍卫剑鞘轻轻撞击的清脆响音。
朱麟低着头,有些幸灾乐祸,“刚才不是很能吗?看到皇帝大驾,你们就蒙了?”
营帐内原本平静的气氛,听到外面行礼的呼声,瞬间开始躁动起来。他们也都是很早就被密诏进京的功臣后代,如今终于可以叩见天颜了。虽说期待,可还是没人敢出来看看外面的皇帝。
“平身吧”朱厚熜看着行礼的几人。
一脸肃然的常轩振
老实巴交的常文在
古灵精怪的常紫荆。
自古以来,出于皇帝的威仪和安全考虑,任何臣子是不准直视皇帝的容貌,既表示了臣下的尊敬,也不让外人能轻易知道皇帝的容貌,防止刺杀。
此刻,常紫荆竟抬起头好奇的打量着朱厚熜。
“大胆,怎可直视君上。”
赵棠身为皇家侍卫,更兼着侍卫副统领之职,眼见常紫荆的直视之举,心中愤怒不已。抽出腰间的宝刀。
赵棠的怒斥,使得现场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朱麟,常轩振,常文在也没想到这个丫头敢在行礼过程中抬头直视君上。若是较真的话,可以判个大不敬之罪。
常轩振懊恼不已,正准备为妹妹辩护,却听到常紫荆自己辩护道。“臣女乃是武人世家,自小不善习礼仪,臣女看皇上是为了记住皇上,万一皇上有什么不测,臣女可以第一时间保护吾皇万岁。”
说完之后,竟挺直了身板。
朱厚熜微微笑看着一脸稚嫩还带着些许倔强的常紫荆。
轻声呵斥了赵棠道:“都是朕的臣子,你这般如临大敌是作甚。把刀收了,朕的刀不砍忠臣孝子。”
其实也不怪赵棠如此谨慎,今日来的人虽说全部都被缴械了。可他们毕竟是罪臣之后,被压制了这么多年,万一起个好歹,心生怨念的,出了一点差池他赵棠都没法交代。
朱麟低头斜视瞥了常紫荆一眼,暗叹道这个姑奶奶是个憨货,惹不起。
都说当年常遇春是盗匪起家,有大明第一猛将之称。其攻城陷寨无往不利,但是他杀降俘,铸京观(将人头堆成山),甚至传闻当初打仗军粮不够的情况下,他带领麾下吃人肉。还未开国他就战死,都说是他造了太多杀孽。
他的后代。。。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想到此处朱麟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叫常紫荆?好名字,好个刚烈的女子,但是女孩不应该相夫教子么?”朱厚熜示意他们平身。
“臣女祖上都是靠打家劫舍起的家,后来受太祖高皇帝赏识,才封了王,到了小女子这一代,也不能忘了祖宗的老本行。呃,臣女的意思是武功,不是抢窃。嘿嘿”
常紫荆意识到说的不太对,吐了吐舌头缓解尴尬。
“哈哈,不忘本好,但是也要知书达礼啊,不然以后嫁人了还靠着武功跟相公过日子啊?”
毕竟是这种场合,朱厚熜可不能和一个女孩子聊家常,随即看着拜服的常家人。
“你就是常轩振?”
“是”回答的不卑不亢。
“嗯,倒是有几分模样。”
皇帝点了点头,看向朱麟。
“嘿嘿,万岁爷,都在里面呢,就等您的大驾了。”
“那就走着。”
赵棠,平章碎步上前挽起门帘。
营帐之内,宁静肃穆。门帘微动,一缕阳光投射进来,斑驳地洒在地面。这些功勋后代们身着便服,并列而立。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帐帘,双拳紧握,难掩内心的激动与忐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沉香,与紧张的气氛交织在一起。见人影走动随即又都深深的低下头颅。
嘉靖帝的脚步声渐渐清晰,每一步都似重锤击打在在场众人的心上。帝影缓缓显现,袍服映入眼帘,皇权的庄严与神圣笼罩整个营帐。他的目光扫过众多臣子们,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但更多的是深不可测的威严。
气氛凝重至极,就连呼吸声都被压得低沉。功勋后代们微微低头,以示尊敬,无人敢大声喘息。
嘉靖帝终于踱步至首座前,缓缓坐下,皮革椅发出轻微的响声,回荡于在场众人的心中。
营帐内的布置简单而不失考究,一张红木长桌横亘中央,上面摆放着精巧的文房四宝,边上就是一摞军旗令牌,昭示着此次议事的严肃性。墙角摆放着几盆松柏,翠绿欲滴,象征着大明朝长久与稳固。
待嘉靖帝落座,侍卫们也手握钢刀,笔直的护卫在一旁,那位少年为嘉靖帝倒上一杯热茶,众臣山呼万岁。
嘉靖帝挥手让臣子们平身,声音平静而有力。“朕早就想着见见你们。”
话语虽轻,却在营帐内回荡,激起了波澜。臣子们纷纷起身,或挺直腰背,或微微前倾,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与不安,等待着皇帝的训话。
常轩振来不及将弟妹送至偏厅,只能硬着头皮跻身到列队后面。
“成国公,先给大伙搬个椅子来,坐着说,这么多人,朕还一个都不认识呢”朱厚熜唤来朱麟,他可不想大家都这么拘束的说话,毕竟今日是要把过去的事情都给聊透了。
没一会,朱麟亲兵给每个人发了一个小马扎。
可没人敢落座。
朱厚熜知道这些人真的在怕,生怕一个不恭敬又落下什么罪名。
“朕让你们坐,就坐,扭扭捏捏的做什么女儿态。朕看常家的女儿就比你们有种。”
众人一听,皆回头看向在场的唯一一个女子。
看着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自己,瞬间把常紫荆都给看懵了,小脸给涨的通红。
常轩振看到边上的姑奶奶,一个人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坐在马扎上,瞬间头皮发麻。
“哈哈哈,朕才夸你一句,怎么就脸红了,说好的武人之家呢。”
“哈哈哈”
看到皇帝开玩笑,大伙稍微放松了一点。
“朱麟,今天这么多人,你作为东道主,不给朕介绍介绍?”
朱麟挠了挠头,灿灿的笑着“本来是该臣给陛下您介绍的,可今天人数众多,臣这一时也不甚熟络,二来嘛臣想着众兄弟也难得一见天颜,让他们自己个介绍不是更好吗?”
朱麟想说的意思是,皇帝陛下这些人私底下我可是一个都没联系过的,不是我想偷懒哦。
朱厚熜看着下面的人听闻此言,各个跃跃欲试,眼中都是期待的神色。
点头道“对,一个个来自我介绍吧,从朕左手起。依次来。”
位于左首位置的男子,立马起身说道“臣李性,祖上乃岐阳王,李文忠。现年二十有五,住淮北”
“臣汤绍宗,祖上乃信国公汤和,现住宣府”
“臣愈天佑,祖上乃虢国公愈通海,现住南京,无勋无职在家”
“臣张承平,祖上乃蔡国公,张德胜,现住南京”
“臣赵修文,祖上乃梁国公。,赵德胜,现住老家凤阳”
。。。。。。
介绍完左边的,右边的又开始一个个起身。
“臣邱信,淇国公七世孙,现住南京,无勋无职在家。”
“臣徐春,兴安伯徐祥玄孙,现住洛阳,在家务农。”
“臣陈伯泰宁侯陈珪之孙,现住山东,挂军百户,无职。”这是有爵位,只是他祖上分家乃是小宗,等小宗再分家,到他这一代也就落个百户。
“臣谭克让新宁伯谭忠玄孙,家中行四,挂百户,现住新宁”
“臣刘木生,广恩伯刘才玄孙”
“臣张丁茂,成阳侯张武玄孙,现无职在家”
最后一位
“臣火烽,曾祖乃同安侯火真”
火真也是靖难功臣,最后的下场却是在明英宗土木堡大败中,战死。
听他们介绍,朱厚熜明白了,列左边的是开国功臣之后,列右边的多是靖难功臣之后,不过他们祖上都因为各种原因被削去了爵位,或是因为分家与大宗关系不好,作为后代自然也无官可当。
即使是功臣之间,也是会互相抱团,而看他们的神色,即使是两大派里面,又分成数个小派。
朱厚熜暗暗冷笑,才这么一会,你们就开始抱团斗上了?
为什么不知道消停呢,可朱厚熜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即使是皇帝也是没法改变的铁律,他能做的是如何用好这份好斗之心,让大明变得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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