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麒麟殿有些压抑。

庄严大殿里,气氛倍显深沉。

始皇依旧面色如常,只是目光却不似往日淡然,略显凝重间,面色亦反常得肃穆。

自古以来,权之对立便是家常便饭,便是朝堂之上亦有派系,而大秦因弃儒重法之故,朝中自然有儒、法二家争斗。

如此戏码,每日都要上演,始皇如何能看得不厌?

只是,无论是始皇,还是一向憨厚忠贞的蒙恬之流此刻皆在庆幸儒家之流并无扶苏在内。

奈何扶苏不在,自有其师淳于越“代劳”。

淳于越曾为齐国博士,自六国覆灭后,始皇念及淳于越才学过人,令其总揽仆射之事兼博士之职,是以成为扶苏老师,将其引入儒门。

“陛下!”

淳于越每日必上奏,所奏之事多与儒门相关,而今日也不例外,早早便排众而出,神采飞扬地请奏:“禀陛下,岁首将至,六国勋贵皆盼回乡行祭祖之事,望陛下恩准,成就大秦仁德之心!”

大秦初立,始皇将十月初一定为“秦岁首”,即蜡祭之日,是日便是始皇自身,亦需沐浴更衣,领百官祭天,以此为天下祈求风调雨顺。

淳于越显是早早便瞧准了这时日。

在此时日,回乡祭祖本是常事,便是始皇怕是也道不出回绝之言。

只是,此事却又牵连甚广。

淳于越先行为此举扯上“仁德”大旗,若是始皇应允,便也算是再度默认了儒家的地位,帝王的金口一诺,日后儒门的地位自然稳固不少。

此事固然有些算计在内,可淳于越却未想到另一层面——

因为某人在狱中的一番高谈阔论,眼下六国勋贵已然成了始皇的眼中钉、肉中刺。

“此事万万不可!”

李斯冷笑着踱出,冷冷逼视着淳于越。

“有何不可?”

淳于越丝毫不落下风。

“六国勋贵已尽数迁至咸阳,已是咸阳之人,岂有回乡祭祖之礼?既是祠堂已在咸阳,又何需回乡?”

李斯冷笑不止。

能入朝堂者,无一不是人中龙凤。

这其中的道理,在场的众人无一人不知。

始皇一扫六合后,六国勋贵已然被始皇迁至咸阳,加总起来已然过万,倘若这些人尽数反乡,一旦生了复国之心,于故土振臂一呼....虽谈不上大秦早年征战付诸东流,但总归也会再生战乱。

眼下大秦大局初定,自然是乱不得。

是以淳于越提出回乡之事时,并无一人敢出言附和。

至于李斯则是言辞颇为尖锐。

既是祠堂已迁至咸阳,再提出祭祖,岂不是明摆着要造反?

依照李斯之言,淳于越自然也是不怀好意,乃是联合六国勋贵的反叛之人。

寥寥数语,立刻令淳于越利于不利境地。

淳于越闻言气急,寒声道:“李相乃是无情之人,岂能懂情义?”

“你乃大秦官员,与六国勋贵有何情义?”

李斯嗤之以鼻。

“一派胡言,你休要诋毁于我!”

……

两人就此在朝堂上争辩起来。

这两人一个是长公子扶苏的老师,一个是左丞相,寻常人哪个敢得罪?

一干官员皆将目光移向右丞相冯去疾。

冯家本为大秦世家勋贵之首,而冯去疾官拜右相,地位更在李斯之上,只消一言便可消弭争斗。

只是……沉默。

这位右相竟是出奇地选择了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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