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虽不解,但念及始皇英明,也自是恭敬地应了声“是”。

匆匆一面,如今,似乎又是离去之时了……

扶苏叹息一声,略微抬头望向始皇,恰好对上了始皇的目光。

“如此,儿臣先行退下了,父皇……您且保重。”扶苏跪拜在地,向始皇行了跪拜大礼,随后转身便走。

还未走出两步,却听始皇声音复起:“得道先者,可为师。若是当真思索不出,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寥寥数言,字字珠玑。

扶苏身形为之一震,他欣喜地转身向始皇拱手致意,再转身离去时,脚步已是轻快几分。

于扶苏而言,既是甘愿行拜师礼,自然心甘情愿拜于柳白门下。

至于他人目光,扶苏多是不在乎,只是怕落了始皇脸面,毕竟柳白乃一死囚,以公子之身拜死囚为师,虽可不顾及他人目光,但传出去亦是好说不好听。

可如今得始皇一言,扶苏却是茅塞顿开。

什么身份阶级,何等可笑?

得道先者可为师,达者可为师。

而柳白显然便是那“得道先者”与“达者”。

并且……若为帝王,又何须事事通晓?知人善用,那便可功成。

既然如此……那便无需再等待!

扶苏快步走向宫外。

他忽而开始想念起那间昏暗的牢房,或者说其中那放荡不羁却又无所不知的狂士,正巴不得快些回到其身边。

至于其余的……便像是柳白常说的四个字——去他妈的。

目送扶苏离开后,始皇目光移向黯然神伤却又紧紧盯着地图的赵高,冷声道:“今日之事,不可为外人言。”

此时此刻,赵高正在盘算着如何解此事之厄。

扶苏献图已是木已成舟,日后每当始皇取下一地为大秦版图,扶苏便多一大功。

而为今之计,也唯有事先记下,日后步步领先,在攻伐之前早做破坏,倘若大秦安于现状,那么扶苏便寸功不立。

有此主意,赵高却是连忙仰起头,恨不得将头从脖子上拔出——他只得尽可能地记住那些山水。

但如此目光,始皇又如何无有察觉?

始皇之言一出,赵高心头已是一个激灵,知晓自己想法已被始皇猜出。

先前被铅灌满的一颗心,此刻其中的铅更多了一倍,赵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道:“陛下恕罪!奴婢一时心急,更想要天下人知晓我大秦雄图,当真别无他意!”

强自辩解一番,赵高的心中已经忐忑到了极致,死死咬住嘴唇,祈祷自己不要露出马脚。

然而....始皇却是未再怪罪。

只是,那并非是饶恕,不过是不屑罢了。

似赵高之流,其想法始皇也如何不知?

只是区区阉臣,又能翻起多大风浪?

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

始皇不屑于再理会赵高,而是捧起那世界皆绘其上的外袍起身,亲从案上取下锦盒,珍而重之地将外袍放入了锦盒中。

待此再出锦盒之日……便是大秦另举攻伐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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