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湖月楼，只见月明星稀、行人寥落，夜间空气好不清新。全不成与牛文正有一半顺路，就边走边聊。全不成道：“我年轻那会学文、入仕，也以为要合群、要‘练达’，努力学习各种恶习、想要融入这些人的群体。时间长了，想象中的得到承认、尊重和提拔，并没有出现，反而坐稳了底层、奴才的地位，人人轻蔑、任由使唤。而得到重用、升官发财的美事，都跑到上峰亲信和豪门子弟的身上去了。”
全不成哈哈干笑两声，似是嘲笑昔日的自己，见牛文正微有困惑之色，又补充道：“这是我年轻时候的荒唐事了，你暂时还没有经历，可能没得体会，我也只是给你一点预先的提示，让你少走弯路罢了。”牛文正却点头道：“老师说得是，我也是这般感觉，归根结底，其实还是看你这人有无价值、有无实力。比如得罪你有危险，他就不得罪你。拉拢你有好处，他才会拿出利益来拉拢你。没得这种条件，厚着脸皮硬要加入，自然只能扮演最底层的角色，任人欺辱。”
这番话说出来，全不成不禁露出讶异之色。这小子把自己还在字斟句酌、细细考虑的下半截话直接说出来了，说得还挺好，他一个上院刚毕业的小东西，哪来的这种生活积累？这一下还把思路打断了。全不成愣了一下，点头道：“不错，孺子可教，具体如何处事，以后慢慢磨练、慢慢总结，切记不可为了一点蝇头小利、空口许诺，放弃自己的尊严、品格。除此之外，我一个孤僻狷狂之人，在社会处事这方面，也没得好多可以教导你的了。”
牛文正见两人将到分路之时，心中依依不舍，自觉还有时间问出一个问题。其脑中一瞬间闪过多个想法，例如全不成的个人经历、先前酒楼大堂中未曾答完的某个问题、自己即将面临的报考问题、请教武功等等，最后脱口问出的却是：“全老师，我毕业之后，还可以联系请教你吗？”全不成以前不曾收徒，也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此时略一沉吟，取出一幅有些老旧的画轴，伸手在其上写了一个“予”字，交给牛文正：“这个东西你好生保管，以后有任何问题，在上面写信，最后写一个‘去’字、同时动念发信，我即可收到。”
其时画轴产业虽然发展迅速，个人随身通讯技术却还相对滞后，最为先进的设备也就是便携的传音石而已、价格还十分昂贵。此种画轴款式罕见、功能独特，看样式又非新品，不知是何宝贝。其实此物是正宗的画道灵宝，在一定层次以上的修仙人士中比较常用，现今常见的画轴技术就是来自对此道法术的拆解、细分和产业化，不过此为修行界的内部消息，牛文正自然无从得知。
牛文正接过画轴、满面不舍，正低头思考道别之语，却感觉全不成轻拍自己头顶、哈哈笑道：“天地广阔，总归是要出去看一下。你我师徒缘分还未到尽时，何必如此垂头丧气。记得不要懈怠修行，回家路上注意安全。”说罢长笑而去，真是说不出的潇洒写意。牛文正只觉眼睛一花，全不成的身影看似步态寻常、但每“走”一步就行出十几丈，走得几步、就已消失，心中更加佩服，不知自己的“轻功”日后也能练到此等境界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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