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药方去抓药,服八副就能痊愈。”听着郎中斩钉截铁的自信诊断,曹羡鱼内心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见病患起身离去,曹羡鱼赶紧坐在长凳上,对面的郎中怔怔地看着他。
曹羡鱼望着郎中一袭白衣,脚踩手编草鞋,脚旁还自着一个被医书和草药装满的竹篓,曹羡鱼嘴角忍不住地上扬,心想:母亲的病有的治了。
半晌,郎中挤出几个字:“您是?哪位?”
随后估计觉得场面过于尴尬,又补充道:“我看您血气方刚,身子强的嘞。”
曹羡鱼嘴角上扬不减,毕恭毕敬地说:“劳烦您诊治诊治家中的老母。”郎中舒了口气,道:“我还以为你劫财的嘞。你母亲在啷个呀?”
曹羡鱼连忙作揖:“是晚辈唐突了,老母在东十里的家中,还劳驾大人您随晚辈到家中诊治。您大可留宿家中。”
郎中拈了下嘴角的胡子,笑道:“可以是可以,但是我看咱们两个有缘无分,缘是天意,那分就在人为了。”
羡鱼会意,站起身,摸出补丁钱袋,从里面夹出一两银子,放在桌子上,弯着腰笑意不减,说道:“这是订钱。”
郎中从上到下打量一下曹羡鱼。身材高大,一身粗布衣服配着黑帮千层底,头上绑着着发冠,在衣冠显得冲突的衬托下,明显的颧骨和瘦弱的四肢倒是般配。郎中站起身,背上竹篓,招呼着曹羡鱼向旅馆外走去。
又是十里路,酉时到了家。夜色渐浓。
“娘,我回来了。”曹羡鱼在门外喊到。推开门还是熟悉的身影,还是蹒跚的步伐,还是那碗鸡蛋羹。接过饭碗,掺着娘的手臂,曹羡鱼说道:“娘,我给您找了郎中,让他给您看看眼睛。”
老人一听,一把甩开羡鱼,怒斥:“净花冤枉钱,我眼睛这是老毛病了,哪是说能好就好了。”
羡鱼立刻说道:“那也得试试不是,郎中都来了,您让他看看,就一眼。”
老人扶着桌子坐下,叹气道:“你呀,乱花钱!唉。”
羡鱼招呼郎中过来,在门口等候多时的郎中放下竹篓,亲和地道:“大娘,我是您儿找来的郎中,来帮您诊诊眼疾。”
老人别过头去,不说话。
郎中尬笑几声,道:“来,您伸手,我把把脉。”说罢,郎中接过大娘右臂便开始号脉。
不久,郎中眉头一皱,嘴中嘶声不断,看得曹羡鱼焦头烂额,急忙问:“怎么样,情况乐观吗?”
郎中一言不发,闭目号脉,两指不断变换位置,最终睁眼,自言自语道:“不该是如此。”
随后起身到大娘身前,扒开眼皮一看,而后竟动弹不得,郎中浑身僵住。曹羡鱼见状连忙招呼郎中,可无论是拍打还是喊叫,郎中都无动于衷,只是僵在那里。羡鱼他娘此时也没了动静,干坐着。
羡鱼彷徨在屋内,两手抱在胸前,甚至想到了两人的葬礼该怎么办。
半晌,见状况未曾好转,羡鱼就跪坐在他娘面前,学着郎中扒开眼皮一看,他看到了那眼珠之中已经没有一丝眼白,在这片漆黑中间有一点微小的光,这光随小但刺的曹羡鱼的两眼生疼,疼得想要闭上双眼。
他闭眼了,陷入一片漆黑,面前有一道光,对曹羡鱼有着莫名其妙的吸引。他因此不断的向前走,从走到跑,绊脚了就匍匐,但是光却越走越远,越来越弱。他陷入了无尽黑暗之中。他累了,睡着了。
当曹羡鱼再睁开眼时是第二天清晨,母亲已经把热腾腾的鸡蛋羹端上桌,轻拍着羡鱼,叫他起床。羡鱼睁眼看见了母亲的面庞,一把搂过母亲,抱在怀里。
母亲一笑,打趣道:“你瘦了这么多,以后可没女人欢喜你的。”
羡鱼一怔,松开母亲,看看她睁开的双眼,眼白之中没有半点血丝。羡鱼忽地又抱住母亲,这次更紧,眼角滑下泪滴。
母亲也抱住曹羡鱼,不过没哭,反倒有些抱怨道:“你那郎中是挺灵,叫价也真高,足足要了二两银子。你以后成亲可怎么办?”
羡鱼心里一紧,暗道:“他还收了一两作定钱。”母亲没听清,但是看得更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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