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思清的母亲轻易不吐露感情,不轻易让自己难受,无法改变的事情只能被接受,被合理地处理。他因此受母亲影响也是一个权衡利弊,审时度势的人。木屿的力量太强劲,丝毫不顾及代价的沉重,不择手段,步步紧逼,他不想做出伤害,不想伤害任何人,这会让他愧疚。

九月份的运动会上,高云宁来到他们学校凑热闹,扎在人群里,有着自己的群体圈子。苏木屿与黎思清自动忽视对方,但是自由坐位时主动避开双方,拉开距离,有时候偶尔迎面不过假装没有看见,从不对视。陈可欣坐在苏木屿旁边说:高云宁来我们学校了,她指着正对面站在跑道上的一群人,就在那,穿蓝色衣服那个女生。

苏木屿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她看着人群中的女生就在他们班级附近,而此刻黎思清就坐在她后面几排正在与张池羽,新同桌搞笑扯皮,她的心总感觉像在滴血。

中午休息期间,大家都去吃饭或者找其他地方聚会,全操场只有零星几个人,正值秋高气爽时节,苏木屿吃完饭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睡一觉,径直快步地走向观众席,马上就有黎思清的身影矗立在视线里,她既没放慢脚步,也没拐一点弯,就像她的性格一样执拗,无论前方是什么都不能改变她的方向。

在人群中,身边来来回回无数的人,有理由自然而然忽视对方,而现在尴尬弥漫在两人之间,附近只有他们两个人。苏木屿坐在黎思清前面几排的座位上,她整理自己的衣服和放在座位上的背包,准备躺下睡一觉,这时黎思清走过来,她如同没有感觉到,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也不看他。他冷漠地看着她说,不要再来烦我,不要再搞小动作,我们现在井水不犯河水,从此绝交。说完立马转身快步离开。

苏木屿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心痛和恨不分轻重如鲠在喉,说喜欢吗,好像是的,不然也不会在意,但是表达的方式就是互相伤害,拉扯报复,通过刺激对方吸引注意力,没有人比她更懂得他的软肋,他也懂得如何打击报复。越亲密的人往往伤人至深。

就在不久之前,黎思清找到高云宁,并且被对方明确拒绝。接下来的运动会两个人的气氛更加诡异,明明有着共同的朋友,却不能相互传递,陈可欣和张池羽分别坐在苏木屿和黎思清旁边,他俩偶尔传递零食饮料,打闹说笑,可是这关系就像接力比赛,一棒和四棒没有交接,形同陌路。

运动会结束没多久,黎思清又反悔了,他不该与苏木屿闹得这么僵,他们明明那么合得来,如同对方的一面镜子,照出内心当中那些隐秘不为人知的一面,能够无所顾忌的做真正的自己,对方能够全盘接受,就像生活里的日用品,不是时时都需要,但是不能缺少。

他的情绪如同过山车,忽而飞向顶点,忽而低落尘埃,他十分清楚自己的情况,这起起伏伏不是一天两天,没有规律,自己也捉摸不定,持久的失眠制造出幻觉,随时随地出没的黑色人影总让他措手不及,不管是关灯之后躺在床上,还是光天化日的大街上,或者老师同学井然有序上课时,那只有自己能够清晰看见的人不是转瞬就消失,而是能持续存在,最高记录长达五分钟。

他一直盯着,凝望着,从刚开始的恐惧,意外,随着次数的增加,他冷静地应对看着钟表一点一点一分一秒地走,滴答,滴答,闭上眼睛,不断深呼吸,再次睁开眼睛,幻觉消失。他也为自己能够掌控而舒一口气,虽然有时候这个方法也会无用,他就只能等待着它自行消失。

思清假模假样的道歉过了两个月又开始主动发来消息,添加好友,他的态度中没有严肃,全部柔软下来,连续几天都在主动,与她说些琐碎又无足轻重的话。他说,其实我两个月前就已经后悔了。这一次他没有任何对峙的态度,客客气气,文邹邹的距离感言辞,那不是真正的他。

木屿感到仿佛回到了他们惺惺相惜的美好日子,对甘之如饴的蜜糖一旦触碰,立马原谅了思清,继续贪恋眼前的美好。

她感觉黎思清比以往更加的随和,就像许久未见的朋友,突然见面时久违地欣喜,那感觉似曾相识,一经触碰所有熟络的感觉,习惯,语言自动归顺,仿佛从未有过隔阂,矛盾,冷战,言语攻击,与他相伴的日子感觉有光在照耀。相伴不是两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物理上的空间,他们每天从早到晚一同上课,触手可及,但是感情上心里没有对对方的确认,几张课桌仿佛是最遥远的距离。她十分需要这个确认。

冷战期,每一天晚上放学时,她因自己的软弱胆小和无用的自尊浪费了一天靠近他的机会,浪费美好光阴,而和好之后的每一天都舍不得结束,舍不得见不到他的脸,甚至背影。就算不敢回头看他,她能感觉到他在,对位置确定不疑,心就是安定的。

体育课时因为矛盾,在想靠近又无法靠近,甚至得到对方的侮辱,内心煎熬,受尽折磨,而和好之后,她能在他的脸上看见笑容和柔和,哪怕是幻觉她都觉得真实可信,如同春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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