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听过,昨日大朝与他的马车遭遇,瞥见过一眼。”

范纯仁抬头望着并不能望见的天际,“此人虽然才能过人,却甚是刚愎,何况当年他与蔡确等人皆为新法之臣,回了朝堂,自然容不下当年反对新法的这些个老臣们。朝堂中啊,将要一番天翻地覆咯。”

柳叶微微蹙眉:“章惇回朝会是接替吕大人的么?”

范纯仁收起目光,轻轻摇了摇头:“吕相,李大人连着老朽都是黄土埋到后脖颈的人了,怎么折腾无所谓,倒是柳少卿你啊,年轻有为,刚刚崭露头角,若是就这般将仕途断在他手中就可惜了。”

章惇是赵煦召回来的,可见是他属意的左相人选,范纯仁向来忠心,此时却说了这番话,可见他对于启用章惇并不赞成,甚至吕相和李清臣也是不赞成的。那么为何此番赵煦执意要启用章惇?

“章惇?姓章啊!”这句话又在耳侧响起。难道是这个原因?

范纯仁走后,柳叶在厅中坐了良久,直到卓元田峰陆续回来。

卓元扯掉披风,随手甩在椅背上,往碳盆边上一坐:“昌王府里头一共五百多人,这一个个问话真是猴年马月去……”

柳叶垂着眸:“不用一个个问,只问浣衣房和昌王妃房中的就可以了。”

卓元愣了一下,咧了咧嘴,笑道:“伯植果真与我心有灵犀。”

田峰则一脸迷茫:“……”

柳叶抬了抬眸,看了他一眼,再转向卓元:“死者身上穿的粉色夹袄上有王府绣娘绣的花,细致而华贵,必定是府中女主子的衣裳。昌王痴情,先王妃过世多年才娶了如今的王妃,两人情谊深厚,没有旁的侍妾。这衣裳的出处应该好查。”

卓元喝了两口水,冲着柳叶竖了竖大拇指,“要不怎么是青年才俊柳少卿柳大人,说得果然没错。这衣裳是昌王妃的,据昌王妃房中的丫鬟说,这件衣裳去岁腊月十八换下来送到浣衣房的,之后就丢了。为此几名浣衣房的小丫头差点被重则,还是昌王妃出面保下的。”

腊月十八……

田峰哼了一声:“昌王妃出面保下的?这王妃倒是好心。”

柳叶摆了摆手:“如今的昌王妃乃是当年介甫公之媳,素有女公子之称,的确是一名令人敬佩的奇女子。”

田峰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柳叶再问卓元:“浣衣房的丫鬟还记得衣裳是怎么丢的么?”

卓元摇了摇头:“衣裳是腊月十八送到浣衣房的,尚未来得及浣洗就不见了。负责浆洗这件衣裳的小丫鬟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想得起细节来。倒是浣衣房的嬷嬷与我说,那日夜半她听见了猫踩房顶瓦片的声音。”因为腊月十六十七皆下大雪,十八傍晚才停,嬷嬷年纪大了睡眠轻,窗外白雪反光扰得她睡不香,于是听见了屋顶细微的踩踏声。

“猫有肉垫子,踩着声不大,一准是下雪天没东西吃,趁着雪停了出来寻吃食。”嬷嬷这般说,“想来也就是一只野猫子。”

柳叶埋头轻笑了一下,这只野猫子可大了,八尺有余的身量呢。

腊月十八,东水门之事发生在腊月十七,而腊月十八……且都是北辽人……

这事儿,若说相互没有关系,那也忒巧了。

昌王,果真与北辽勾结?

北辽,昌王,力神……

力神,周园……

周园里头那座山……

柳叶猛然惊醒,原先便是觉得那座山堆在一个宅院的花园子里头实在是太大了些,不合情理。后来被东水门之事一搅和,昏迷了这么一阵,竟给忽略了。

该死,袖中的拳头攥了又攥。一股子懊恼情绪冲上头来。

卓元:“伯植?不舒服?”

柳叶勉力挤出一个笑来,她的身子大家都知道,面色不对之时用身子不适是最佳的理由,“许是今日在昌王府站得久了,有些乏。”

卓元:“那赶紧回房歇着去,一会儿饭好了,让杨婶送你房中去。要不要叫冷月?”

柳叶摆了摆手:“不必了,我只是有些乏了,歇一歇就好。”起身经过卓元时,卓元猛地呼吸一滞:“你身上的味儿……”

柳叶:“是不是很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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