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刘姐姐”进宫一会,刘英儿几日来皆心神不宁,隐隐觉得得出事儿。
这日,用罢膳,携着几名小宫娥在滴翠宫前往睿思殿的一处小园子赏春消食。阳光正好,春暖抽新枝,小园子不似后苑那般大,却也是精致小巧的,引了一泓活水,栽了几株花草,沿水铺就小径,径边有亭,的确是个消食的好去处。
刘美人沿着小径走得有些乏了,就在亭中歇着,扭头就看见一名小太监抱着一长条锦盒匆匆走来。
小园子设在前往睿思殿的道边,正可以瞧见他捧着物什是往睿思殿里头去。
见着英儿,小太监隔着几丛花草,恭谨行了一礼,“刘美人。”行礼之时,下意识将锦盒往怀里紧了紧。
英儿原本对他手中的物什不太上心,却因为他的紧张态度惹出了她的好奇之心,“手中拿的是什么?”
“回美人,是官家的画。”
官家的画?自从她入得宫来还没见过他画画,反倒是先前在坊间曾经听闻当今圣上书画皆修,造诣颇高。一听是官家的画,兴致便上了来:“画的什么呀?”
小太监是郝随一手提拔来的,也是个心性圆滑,会看情势的。如今孟皇后遭贬,先前得宠的单美人殁了,宠妃中独留下怀着龙种的刘美人,而且有风声说官家不日便要提她的位分,怎么着也是个妃位。
这样的主子,小太监是不会放过巴结机会的,于是恭谨答:“仕女图。”
“仕女图?”英儿颇意外,自从她入得宫来,算得上受宠的,却也极少见过官家缠绵儿女情愫,想着他就是画也该是山水江山,恢宏而气魄,却不料是仕女图!
“怎样的仕女图?”好奇心更甚,但是没有圣上首肯,这画轴是万万不敢擅自打开的。
小太监显然就是将画送去装裱的,见过画面,回道:“是一白衣女子,轻纱覆面,好像在跳舞。”顿了一下似乎想起刘美人原先就是舞姬,又恭维道,“奴才瞧着那身段倒是与美人有几分相似,没准官家画的就是美人呢。官家对美人果真是不一样啊。”
不一样,自然是不一样!
刘英儿面色瞬间沉了几分:这么久了,官家对她的思念居然丝毫不减,还画了她的画像来慰藉相思之苦?那我算什么,影子么?
小太监见刘美人面容之上霎那间笼起一抹霾色,一时慌了心神,却不知自己哪句话出了岔子,不敢多说多留,只托言送画要紧,匆匆告退。
刘英儿也无心再赏春消食,带着贴身婢女盈翠转身回宫。进得宫门第一件事便是将那日引着柳叶进出宫门的小宫娥找了来。
赵煦突然想起画她的画像,这期间难保不是有什么事情刺激到了他。
小宫娥本是个在屋外听吩咐的,突然被叫进正殿,还是里间寝居,不由得两股战战,心慌慌。
刘美人靠在软塌上悠悠开口:“前几日我的堂姐进宫是你将人引进来又送出去的?”
小宫娥垂着头应了声是。
刘美人又问:“你们进来出去途中都遇见什么人了没有?”
小宫娥想了想,怯声回答:“回美人话,来时遇见圣上了。出去时恰逢福庆公主从沁香殿搬出来,在宫道上头哭闹,圣上赶了来安抚,我们只好退在宫道边叩了首。”细细回想了一下,将当时的情景描述了一遍。
英儿握着一只茶杯,指节微微发白:“我的姐姐果真一下都没有抬头么?”
小宫娥笃定地点头:“刘小姐很惶恐,莫说抬头,就是说话都是结巴的。”
打发小宫娥退下之后,刘英儿呆坐了许久,没抬头官家都能察觉出来,这情意果真非比寻常了。
姐妹情谊?在这宫中那就是一个笑话,原以为她不入宫,自己多少可以保留一些当年的美好回忆,保留一份纯真时期的姐妹情谊。却原来有些人并不需要使用什么手段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她千方百计都得不到的东西。
可恨!
一股子恨意从心底发出,慢慢染遍全身每一处。恨她!这是她此时最为明确的思想。
枯坐半晌,僵着手指搁下早已凉透的茶盏,唤了一声“盈翠。”
守在外间的宫婢立即挑帘进来。
“去打听一下刚刚回朝的章惇章大人。”听说这位大人脾气不大好,重要的是眼睛里不揉沙子。
盈翠眉眼低顺,没有犹疑地应了声是,便缓缓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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