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过礼后,马士英递上一本名册,“近日不少官员从北方来了南京,其中有些在李贼手下当过伪官,微臣不知如何处理,请陛下明示。”

“就按之前朕的圣旨办,官职重叠的先安排虚职,日后再慢慢调整,下次的朝会让他们一起参加吧!”赵君虎看见名册厚厚的一迭,暗暗得意自己那道圣旨下对了。

其实绝大部分官员投降李自成也是迫于无奈,助饷追赃又加深了这些人对大顺的仇视,奈何历史上朱由崧无所作为,这些人慢慢便降了鞑子,多尔衮以区区二十万人窃取神州,这些人功不可没。

但是那道“官复原职、既往不咎”的圣旨一下,这些人便轻而易举争取过来了。除了少数有坚定信仰的官员之外,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只要官职没有太大的差别,在哪家朝廷当官区别不大,而大明的正统地位摆在那里,有这个金字招牌,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遵旨!”这也是马士英的聪明之处,虽然有圣旨在,但是人事问题比较敏感,私自做主难免让皇帝猜疑,便再请示一遍。

赵君虎随手翻了翻名册,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目光中闪过一丝杀意。

马士英浑然不觉,又道:“听闻陛下今日遇险,微臣实在有些担心。”

“不妨事。”赵君虎有些惊讶,马士英说完了正事没有走,还在没话找话,这不像马士英的风格。

果然,一向侃侃而谈的马士英说完便哑火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赵君虎有些好奇,“马爱卿有事只管说。”

马士英支支吾吾半天,终于开口了,“回陛下,微臣想推荐阮大铖入朝为官。”

阮大铖?赵君虎有些印象,历史上此人东林党出身,为了升官又投靠魏忠贤,最后官没做成,还搞得里外不是人,倒是他推荐的马士英官运亨通。

后来马士英在弘光朝呼风唤雨,吃水不忘掘井人,阮大铖也得以身居高位,两人联手报复,大肆捕杀东林党人。弘光朝覆灭后,阮大铖降清,很快病死于行军途中。想来因为自己改变了历史,阮大铖还是个平民。

见皇帝半天没有说话,马士英有点慌,连忙道:“阮大铖才华横溢,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微臣也是举贤荐能,请陛下明鉴。”

赵君虎暗暗好笑,马士英这么聪明的人也会做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蠢事。

他不打算拒绝马士英,马士英这段时间干得不错,应该好好表扬。

而且马士英所言并没有夸大其词,阮大铖政治节操不怎么样,却文采斐然,戏曲、诗词均是一绝,人际关系也不错,结交了一大批名士。再说有自己守着南京,阮大铖想降清也不容易。

但是他也不想让马士英觉得自己好糊弄,故意脸一沉,“朕记得马爱卿当初平步青云,全仰仗于阮大铖的推荐,马爱卿此番不会是投桃报李吧?”

“微臣……”马士英大惊,哪里料到皇帝轻而易举猜中自己的用意,任他机敏百变,也说不出话来。

赵君虎敲打完马士英,再给他一个枣,“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马爱卿此举也是人之常情,正好钱谦益下狱,就让阮大铖接替礼部侍郎,马爱卿觉得如何?”

马士英哪里知道皇帝的心思,不禁喜出望外,“微臣谢过陛下。”

赵君虎又道:“不过报恩归报恩,马爱卿身为首辅,切不可因私废公。”

“微臣谨记陛下教诲。”马士英心中一凛,对皇帝的畏惧之心又深了一层。

这时林睿到了,行过礼看了看马士英,却是不说话。

马士英知道林睿是皇帝的人,起身要走,被赵君虎留住,“马爱卿不是外人,林将军直说不妨。”

林睿方才开口,“钱谦益只说游行皆是他一人而起,与其他人无关,那刺客他并不认识,然后一言不发。无论末将如何加紧拷问,始终一无所得。”

赵君虎倒是有些佩服钱谦益,到了诏狱还敢将罪名揽在自己身上,他知道“加紧”二字的意义,也不回答,转而问道:“马爱卿觉得该如何处理?”

马士英刚刚还感激皇帝不见外,此刻便暗暗叫苦,他与钱谦益素来不和,说重了皇帝难免误会自己公报私仇,说轻了又有和稀泥之嫌,皇帝觉得他行刺之事不上心。他想想才道:“微臣以为,钱谦益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虽有时与陛下意见不合,但行刺是决计不会的,他之所以不说幕后主使,要么是一无所知,要么就是受奸人蒙蔽,自己浑然不知。不如让锦衣卫扮成犯人和他同居一室,试试他的口风,再做打算。”

林睿听得大喜,这不失为一条妙计。

赵君虎赞叹道:“久闻马爱卿与钱谦益势同水火,想不到马爱卿却没有落井下石,真是难得!”

“陛下放心,微臣绝不敢因私废公。”马士英立马把皇帝的话搬出来了,他忽然有些想念朱由崧,要是这人当皇帝,想必自己应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会如现在这般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马爱卿这个办法甚好,就是要多花点功夫,”赵君虎沉吟片刻,微笑道:“钱谦益不招供,你们猜那幕后主使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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