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睿大急,“回陛下,末将以性命担保,审问钱谦益之事绝无可能泄露。”

赵君虎笑而不语,马士英也笑了,带着几分钦佩,“他一定很着急。”

“原来陛下的意思是要引蛇出洞,”林睿恍然大悟,想想又道:“只是诏狱戒备森严,外人如何混得进来?末将还是撤掉一些守卫为好。”

赵君虎道:“撤掉就不必了,那主使一定有办法杀钱谦益。”

马士英道:“陛下所言极是,那主使如此狡诈,你故意撤走守卫,反而让他怀疑,一切如常即可。等刺客杀了钱谦益,你暗中跟着顺藤摸瓜,便能找到主谋。”

“末将明白。”林睿暗暗心惊,想不到皇帝和首辅两人城府如此之深,幸好他们要对付的不是自己,要不然自己只怕一个人也应付不了。

赵君虎摇摇头,“马爱卿此计甚妙,不过刺客一现身,即刻抓捕,不要让他伤了钱谦益。”见他二人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苦笑道:“钱谦益虽见识平平,行为鲁莽,但并非乱臣贼子,朕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他被刺客杀死。”

赵君虎当然知道钱谦益的黑历史,不,准确的说应该是黑未来。

历史上南京失陷之时,柳如是劝钱谦益一起投湖殉国,钱谦益试了试一下水,说了句名言“水太冷,不能下”,柳如是一心求死,被钱谦益硬拉上来了,钱谦益因此出了名,被嘲笑了几百年。

赵君虎却觉得,壮烈殉国当然值得歌颂,但是不能因此苛求别人,不敢自杀也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可嘲笑的。扪心自问,这事到了自己头上,真正敢自杀的又有几个?

此后钱谦益降清确实不妥,但并未为虎作伥,此后一直与郑成功、李定国、张煌言等人抗清义军积极联系,暗中策划兴复大明,就算比不上这三大牛人,为大明也称得上尽心尽力了。

所以赵君虎不认为钱谦益罪大恶极,马士英却觉得皇帝有些仁慈了,转念一想,这也是好事,首辅一职风险极大,前几任不是被抓就是被杀,如今看来,只要和皇帝站一边,即便有些失误,也不至于惨淡收场,心情又轻松了许多,便附和道:“陛下仁义,微臣钦佩。”

两人告退后,林睿迫不及待地回了诏狱,想看看那刺客会如何瞒天过海。

他其实有些不服气,皇帝和首辅简直是怀疑自己的业务能力,在他的布置下,诏狱不敢说苍蝇都飞不进来,但是绝不会让个大活人溜进来。

长街上,两名仆人抬着一顶青色小轿直往诏狱而去。轿子旁边还有一名侍女,提着一个食盒,行色匆匆。

柳如是坐在轿子里,一脸焦急,想起钱谦益不知是死是活,只觉心乱如麻。她一个妇道人家也帮不上忙,只能做些饭菜,又带上钱谦益平日穿的衣物,明知没什么用,就当是安慰自己了。

忽然轿子停了下来,柳如是听见外面有人在吵闹。

她心情烦躁,一改往日的温柔,高声道:“什么事?”

侍女道:“回小姐,有群乞丐拦着要钱。”

“给他们就是了。”柳如是有些不耐烦。话音未落,便听见那侍女一声尖叫和男人的嬉笑声。

柳如是情知有事,下了轿子,只见几名乞丐拦住了轿子,嬉皮笑脸。

“小姐,他……他摸我。”那侍女又急又气,脸涨得通红,指着其中一人。

柳如是也是见过世面的,并不慌乱,上前喝道:“众目睽睽之下,你们竟敢无礼?”

其中一名乞丐嬉笑道:“这位小娘子长得甚是标致。”突然上前摸了摸柳如是的粉脸。

“大胆。”两名仆人见主人受辱,冲上去和几名乞丐斗在一起。

混战之间,也不知是谁碰到那名侍女,那侍女惊叫一声,踉跄几步,撞到一名乞丐才止住脚步,食盒差点被打翻。

柳如是气得柳眉倒竖,返身从轿子拿出一把长剑,见人就砍,一名乞丐猝不及防,肩膀上中了一剑。

“杀人了!”一群人见她发疯,发一声喊,四散而逃。

柳如是不敢耽搁,收好长剑,拾起食盒的盖子盖好后交给侍女,上了轿子,四人急急前行。

到了诏狱,柳如是的心脏还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对守卫说明来意。

林睿因为不服气的原因,亲自在门口把守,他此前虽见过柳如是,不过谨慎起见,又细细检查一遍她带的食盒和衣服,才放她一个人进去。

钱谦益静静对着墙壁坐着,才一天的时间,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形容枯槁,身上还有些伤痕。

不过他没有后悔,于公,劝谏皇帝是东林党的本分,于私,也算为钱谦智做点事情。

因此他心情不错,甚至生出几分豪气,传闻中的诏狱也不过如此,在严刑拷打下,他没有透露陈铭扬等人的只言片语。这些人一片好意,苦苦相劝,他自然不能出卖他们,要不然就算侥幸存活,又有何面目面对师生故交、面对自己的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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