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燃着龙延香,周遭矗立着几根朱红色的巨柱,上面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恢宏壮丽。
皇上坐在金碧辉煌的龙椅上支着手半眯着眼睛,听着台阶下的大臣们争论,他双鬓已经染上白霜,眉间眼角都生起皱纹,但精神气不错。
殿里闹嚷嚷的,无非是大臣们又在为立嫡之事争得面红耳赤,陛下已经近耳顺之年,皇子成年,立嫡为国之根本,此事是该提上议程了。
但承恩伯眼下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他只想快些结束这煎熬的朝议,他虽是四皇子的岳父,却也心知肚明凭着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本事,这皇位怎么也落不着四皇子头上来。
他的心思全在自己的背后,腰身以下。
突如其来的瘙痒感险些让他破功,趁着官员们正热火朝天的争论着,他左顾右盼了一圈,瞧着没人将注意力搁他身上才放下心来。
假装伸手理一理衣裳,借机挠一挠。
可惜冬衣太厚,他这一挠同隔靴搔痒是一个道理,不仅止不了痒,反倒是更加痒了。
承恩伯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挠,君前失仪可是要受处罚的,且那死古板的陈御史又一向同他不对付,教他看见了指不定怎么告黑状。
“行了,诸爱卿不必再争论,立嫡之事的确是国之根本,国无本则不立,朕会好好考虑的,今日就先行退朝吧。”皇帝一摆手,叫停了争论不休的大臣们。
“陛下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承恩伯跟着扣头跪安,大松一口气。
出了金銮殿,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止了痒,承恩伯才舒舒服服地吸一口气,下来白玉台阶却见三三两两的大臣们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
承恩伯皱着眉头路过,总觉着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异,大臣们似无意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相互之间窃取私语起来。
出了什么事了?
承恩伯有些憋屈,大家都在谈什么八卦呢?怎的撇开他?
难不成是在殿上的时候被发现了?
他心中惊疑不定,但面上毫无破绽,肃容上前问道:“吴大人,你们这是在谈论什么?”
吴惊语犹犹豫豫了一番,“楚参将难不成还不知情?”
“知道什么?”承恩伯蹙眉,一脸懵。
“楚参将还是快些回府看看吧。”陈御史一脸笑意地走过来。
承恩伯府的家眷全都因为吃了带泻药的点心坏了肚子,小姐夫人们连带着丫鬟小厮都捂着肚子又哭又闹地上净房。
主子们还好,有私用的,下人们还为了争个茅房打得不可开交,承恩伯府上下全乱套了。
回府的承恩伯脸都气歪了。
“这简直欺人忒甚将我承恩伯府不放在眼里”他起身怒拍桌子,额头青筋迸露。
催着马夫快些到伯府的时候,一踏进院子承恩伯被熏得翻了一瞬白眼,抽出胸襟里的手帕捂着鼻子才进去。
“这到底怎么回事?”承恩伯先径直去了大夫人凝香阁。
一推开门,一股子窒息的气味扑面而来,承恩伯又以光一般的速度迅速退了出去。
此刻大夫人何氏正虚弱地歇在美人榻上,接过翠月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
知晓承恩伯要回府了,还提前换了身衣服,此刻她正穿着浅蓝色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开满双袖。
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随意的戴上绘银挽带,斜插着一只简单的飞蝶搂银碎花华胜,浅色的流苏随意的落下,端的是温婉可亲。
见他进来,正凄凄哀哀准备诉苦,刚刚张口,百转千回的“老爷”二字刚刚到嘴边,就因承恩伯的动作卡住,何氏脸色一白,暗暗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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