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设计这些符箓花了多久?十年!整整十年!”孟展眉怒气冲天,脚尖胡乱朝狼狈躲闪的关尚连续跺着,大有不踩到两脚决不罢休的气势,“我十五岁开始设计符箓,十年来为观雨堂付出多少心血和青春,观雨堂八成以上的符箓都是我做的!”
“是是是,懂懂懂……”关尚气喘吁吁。
“然后你这毛也不懂的混蛋,用一天时间就否定了我十年的努力!”孟展眉也累了,但还是锲而不舍,“我踢死你……”
“我没有否定啊,没有否定!”关尚赶紧辩解,“是你让我提意见的啊!符箓本来还是你的符箓……”
“我是让你提意见,不是让你给我推翻的!”孟展眉终于累了,委屈得眼泪汪汪,捡起卷轴啪啪地指点着,“你看你写的这是什么?这里,功能太复杂,只保留一个功能即可……功能多也是错?这里,效果持续时间过久……这难道也不对?”
她火气又上来了,没耐心再看下去,“你这小混蛋,知不知道我为了把这些功能组合进一个符箓里费了多少功夫?五天没睡觉!你又知不知道我为了延长符箓的持续时间花了多少成本……”
“好了好了。”关尚举手投降,“如果我让你踢两脚,你是不是可以好好让我说话?”
“取决于我踢的爽不爽。”
“……”关尚磨磨蹭蹭地挨到了孟展眉身前,大腿和肚子狠狠地挨了两脚,好在没有灌注什么灵力,对他不产生伤害。
“唉呀……好疼……”他叫得很大声,以换取对方的同情。
孟展眉坐回胡凳上,呼呼地喘着气,胸膛一起一伏,顿时就让关尚心软如水。
虽然不像池萧那般高挑明艳,也自有一番娇俏,只是和这野蛮的态度不相衬……关尚小心翼翼地接过卷轴,用自己能挤出来最柔和的声音道:“看上去我写的虽多,其实核心就是一个意思,太贵。贵了就卖不出去,咱们元康贫富差距大,名门大派的权贵们有钱但是数量不多,绝大多数门派都是紧巴巴的过日子。不怕你笑,我是这几日跟庆云阁打交道多了,才见过银子长什么样,从小在金水院只见过通宝,就没见过银子,而观雨堂的符箓,动辄就是几两十几两。三川院的刘成和陈大霄,为了一百文一棵的灵草,就能动手杀人,你想想看这是什么概念?”
刘成和陈大霄的案子已经由秦州府判明,准备数日后就枭首示众。州府把此案作为维护《元康律》权威的重点判例,全州快马传示,孟展眉当然不陌生。经此一事,估计三川院也要在牵连之下树倒猢狲散,一个小小的门派,其兴也速,其亡也忽。
“道门如此,凡俗更甚。那个船家如果不是收了冯图的好处,断断不会使用如此之贵的照明符,事实也证明,虽然当日炒作得热闹,但是照明符的销售一张也无,都是一些无用的流量!”
“炒作?无用流量?”孟展眉关注的重点被带偏了。
关尚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嘴巴,用对方能理解的语言尽量把这两个词解说一番,又道:“别说是观雨堂的符,就算是飞鹤楼,我觉得仍然太贵。道门的产品,应该走向两个极端,一个是给高修们用的,他们完全是一个不同的层级,越奢华越好,但在这个市场上,观雨堂毫无优势,岚祥馆、凤耀馆……他们可选择的大派产品太多了。另一个就是极度平价,让中层甚至底层修士都用得起,这样的符箓根本不需要太高质量,也不需要一符多用,因为这不符合这些修士的日常使用场景,也不符合他们的购买力。”
孟展眉有点听得认真了,关尚趁热打铁:“中低层修士的需求是受财力制约的,拿我举例子……算了,我过于穷,也没有代表性……拿冯图举例吧,他代表门派出去推销时,当然可以用照明符搞得一条船都灯火通明,但自己出门就不一样了,据我所知,他身上全部家当也买不起一张观雨堂的照明符,被逼无奈的时候,他得去搞飞鹤楼的……”
“什么?”孟展眉一拍桌子。
说漏了嘴的关尚一缩头:“千万别怪他……他也是无奈,毕竟搞销售的跑夜路太多……但不管怎么说,他买不起太多照明符,所以很希望照明符不要一点起来就亮一两个时辰。假如不能用重复开关的方式解决,那最好的办法就是缩短每张符的持续时间,比如只亮一炷香,但很便宜,他就可以买很多张,只在最关键的时刻拿出一张来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用户的需求不是你认为的越长效越好,而是跟他的财力达成平衡和妥协的。”
孟展眉咬住嘴唇,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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