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佩铃匆匆忙忙回到家,刚一推开门,就听见厨房里有炒菜的声音。她奇怪地走进来。萌萌笑着说:“妈,爸爸在练习炒菜呢,特认真,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专注,捧着本菜谱念念有词。”薛佩铃忙奔到厨房,只见谢发才正腰系围裙挥动着锅铲干得欢。她倚着门框,饶有兴趣地欣赏着。谢发才一扭脸看见她,嘿嘿笑道:“够地道吧。这多年来没有拿过这玩意儿了,还真有点不习惯。”薛佩铃抿着嘴说:“怎么忽然间想起做家务活来了?你可一向是大爷,让人伺候的。”谢发才赔笑道:“这不让人伺候的良心发现了吗?我娶你是为的什么?为了疼你!给你做做饭洗洗衣服,这是我应该做的。呶,尝尝味道正点不正点?我可完全按照菜谱上说得做。这不还买了个小秤吗?几钱几两的秤得可准了。”薛佩铃接过来吃了几口,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还算没丢掉老传统。哎,不对呀,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你一向都比我回来得晚。”谢发才笑了笑说:“今天公司整顿,领导们开会,让我们回来了。”薛佩铃疑惑道:“他们开会讨论什么?不会是裁员吧。你不会被裁掉吧?你可是老员工了……”谢发才晒笑道:“瞧你吓的,怎么裁也轮不到我呀,我人缘多好。”薛佩铃不以为然:“瞧你乐观的,这年头什么事都会发生。公司里的事什么时候你能插得上话?你有什么地位可言?不行,还是勤打听着点的好,别糊里糊涂地让人害了。萌萌的学费可都指着你了。”谢发才满不在乎:“女人就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
双休日公司里也没有让上班,谢发才逐渐恐慌起来。看来公司里有大手笔了。他连续去了几个同事家里,却不得要领。谁也不知道领导想干什么,谁都心惊肉跳地等待着命运的安排。薛佩铃紧张地看着他,手指不停地颤抖。谢发才强笑着握住她的手劝慰道:“别怕,公司里那么多人,难道偏偏就把我刷下来?平时吊儿郎当的人多了,我还是勤快的呢,领导看在眼里,心里能没数儿吗?再说了,就算真是走了霉运,我还可以找别的活干。虽然没技术,可我有力气,一个顶两个,总不至于就挣不出钱来。”薛佩铃瞪他一眼:“你别骗我了,你能干什么力气活?你的腰以前扭过,根本就提不动抗不起!”谢发才的头垂了下来,象霜打的茄子。薛佩铃发了一会儿愁,忽然说道:“不如给你们领导送礼吧。假如他们打算裁掉你,这一送礼他们就会考虑你;假如不裁你,正好给他们留个好印象,以后好重用你提拔你。”谢发才有了精神:“我这就去查他们家的电话号码。”他走了两步,又蔫了起来:“十几个领导呢,送给谁呢?挨个儿送,把家底儿翻过来也不够,这帮人胃口大得很呢,没有上万块钱根本打发不了。”薛佩铃咬咬牙:“送老总呗,他说了算。夜里悄悄送去,别让人看见了。一万块钱得了,塞烟盒里。虽然土了点,但是能把钱送到就行。”
星期一大早,莫心洁敲响了姜伦的办公室门。姜伦的门虚掩着,从门缝里可以看到他正在看文件,头也不抬地说:“进来。”莫心洁惴惴不安地走到桌子前,堆起笑容说:“老总,我……”姜伦抬起头,脸上闪电般露出笑容,异常亲切地说:“坐啊,不必拘束。这是任命书,我已经签了字了,待会儿吴秘书过来,领你去工程部转转,和大家熟悉一下。你的办公室我找人收拾了一下,就在我的旁边,我给你配了电脑、电话、传真机、打印机、复印机。你看还需要什么?”莫心洁紧张地说:“这就够了。其实根本就用不了这么多。”姜伦肃然道:“我给你这么好的条件是希望你做出相应的业绩来回报我,你的任务很艰巨。”莫心洁不禁有些狐疑:难道自己的猜测有误?姜伦实际上是个不拘一格提拔人才的企业家?
姜伦摊开一张图,指指点点地说:“公司的大致情况你可能有所了解了,但是我还是再跟你详细地说一遍。这儿是工程部的基地,所有的设施都分布在这个厂房内。这儿有主任办公室,是直接管辖工人的……”莫心洁注意地看着。然而姜伦的声音慢慢漂移过来,仿佛离她越来越近。她惊诧地抬起头来,发现姜伦的眼睛在她领口上扫来扫去。当然,他看不到什么,她穿得衬衣,包得很紧。幸亏穿得是衬衣!莫心洁暗暗嘘了口气。她没有说什么,她想看姜伦下一步的动作。这个低俗的人想以低俗的方式实施计划,还是稍微有点耐性故作风雅?姜伦面无表情,仿佛很坦然。显然他干惯了这种事,并不以此为耻。他继续说下去,语调还很平静。
好容易说完了,莫心洁点了点头说:“吴秘书还没来?要不我先出去做事?”姜伦想了想说:“还是我带你去工程部看看吧,吴秘书可能有事。”莫心洁琢磨着他有什么计划。但是光天化日之下,他做不出什么坏事来。她答应了,跟着姜伦出了办公室。迎面又碰上了薛佩铃轻慢的眼光,莫心洁没有理睬她。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能为姜伦所利诱,这一点薛佩铃迟早会明白。况且人处于不同的环境之中,会有不同的心态。谁知道薛佩铃今天的高傲会不会因为明天的困窘而变成卑躬屈膝?姜伦显然也注意到了薛佩铃的态度,先是有些愠怒,但是很快转为倨傲,仿佛还有点洋洋得意。莫心洁心里一动。薛佩铃的相貌不能算是俊美,但是依她的年龄能有这样细嫩的皮肤和玲珑的曲线,算是上乘了。姜伦面对这个嘴边的美食,无疑是动过心的,薛佩铃以她特有的蔑视拒绝了姜伦。但是姜伦并没有把她踢走。他在期待什么?若说得到一个女人的肉体,他并不用费吹灰之力。那么他对薛佩铃的感觉就是一种猎奇心理了,他想通过对薛佩铃的从生理到心理的征服来证明他自己的男性威力。只是这场拉锯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薛佩铃没有离开公司的意思,显然是出于经济上的考虑。一个人在抗着经济压力的境遇中心理压力的极限恐怕不会远了吧。也许姜伦已经看到了这一点?他的赌局设得很精妙,而筹码就是人性。
去工程部的路程并不远,毕竟土地金贵,姜伦再财大气粗,也无法把钱都砸到地皮上。工程部由一个大厂房组成,里面机器林立,热火朝天。莫心洁不禁热血沸腾。祖国的明天就寄望在这种热闹气氛中吧?言主任跑了过来,很恭敬地招呼着姜伦,同时拿眼角扫着莫心洁。那里面有疑惑,有鄙夷,也有畏惧。也许他也默认了她的微妙的地位?凡是和姜伦有染的女人,他们都会陪着小心夹着蔑视去对待?姜伦板着脸说:“这是你们的新主管莫小姐。我知道你们都会有些不服气。工程部的主管是举足轻重的职位,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承担得了?如今时代变了,女人和男人一样受高等教育,一样具有相当纯熟的技能,也一样能胜任主管尤其是技术性很强的部门的主管。莫小姐是我任命的,她的才能我绝对相信。你们凡事都要听从莫小姐的指挥。倘若有谁想跟莫小姐为难,那就是跟我为难,就是瞧不起我的眼光。我不客气的,直接卷铺盖走人,没得商量!把这话传达给每个人!莫小姐,你有什么话想说的吗?”莫心洁微微一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思,还是拿工作业绩说话吧。我到处看看。言主任是吧?把所有相关的图纸都拿出来……老总,您看您是视察一下呢还是……”姜伦严肃地说:“我既然把工程部交给你了,就绝对信任你的管理。我还有很多文件要处理,这就回去了。以后有什么技术方面的问题,和言主任探讨,他是老技术工了,工程部少不了他出谋划策。”姜伦转身走开了,言主任抱着一大摞图纸殷勤地说:“莫小姐,这厂里的一切设施都是我设计的,运转这么多年了,总算没出什么大故障,但是其中肯定隐患不少,正好请您给指点指点,我也好长长见识。”莫心洁抿嘴一笑:“以前的历任主管都是男性吧?”言主任昂起头似乎有点傲然:“是。”莫心洁咬了咬嘴唇。工程部是男人的天下,男人以自己是工程部的人而自豪。他们忍受不了时代的变化,更忍受不了优势地位和优越观念的丧失。其实在当今社会,女性正慢慢侵入男性的工作领域,男性也开始渗透进女性的工作领域,彼此机会均等,有什么可愤愤然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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