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臣女这不叫嚣张,这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您瞧今日是泽定君的满月宴吧,这是喜事呀。应当普天同庆。可是像我们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就没法参与这样的喜事。想来吃点好吃的,道一声喜还被说是有罪,闹得人心惶惶,多不好啊。”

白鹿歌平日里本就话多,时常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此时只怕自己小命不保,更是把胡说八道的本事发挥得淋漓尽致。

君主面前最不缺的就是阿谀奉承的言辞。诸多生硬刻板的话听多了,早已麻木。此时听到白鹿歌这一番话,只叫瀚王觉得有趣。

“白爱卿啊,你这个女儿可真是伶牙俐齿啊。胆子还不小!”

“小女素来随性,是臣有失管教。”

瀚王笑着摆了摆手:“诶,寡人就喜欢这种坦率的性子。这宫中,这世道,敢于说真话的人可是少之又少啊。”

白景闫勉然一笑,悬着的心略微松了些许。

原本不欲插嘴的安王后见瀚王面色有所松懈,一双冷漠的美眸闪过几丝不悦。

“镇岚侯素来是最重教养的人,可是白二小姐言行举止却无丝毫礼数,还公然带头搅扰宫宴。莫非镇岚侯真要维护一介罪臣之女,伤及自身名声吗?”

一听“罪臣之女”四个字,白鹿歌心里便是一紧。她猛地攥紧了五指,险些就要破口大骂。但见白景闫面色微动,以眼神警告她闭嘴,她也只能把这口恶气咽了下去。

白景闫彬彬有礼地对王后行了一礼:“娘娘言之有理,但鹿歌是我白家子弟。如今,她只是臣下膝下的嫡出女儿。”

这番话引得安王后轻声冷笑,更是叫席间众人低声议论纷纷。白景闫当着瀚王的面就把话说得这样直白,可以说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勇气。毕竟当年下令将宋赴一家发配边疆的,就是瀚王。

见父亲这样维护自己,白鹿歌心里止不住的感动喷薄而出。

“既便如此,难道就因为他们年少无知,就要轻纵么?”安王后不依不饶。

白景闫正要再开口,霍麓展却忽然抬头道:“错既是错,不知王后欲如何惩治我等?”

太子北昌抢话道:“擅闯宫宴,藐视宫规。不处死也该行髀刑!”

所谓髀刑,是大瀚十大酷刑其中之一。以利刃割下受刑者腿部和臀部的肉,如此一来,既便不流血而死,两条腿也是废了。

“既如此,我等甘愿领罚。”霍麓展抬眼看了看坐在席间的泽定生母木夫人,刻意道:“只是可惜今日泽定君满月,本当喜日却要徒添血光了。”

白鹿歌三人听了霍麓展的话,本来快要放回肚子里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但扭头看去,却见他神色淡然毫不慌张。

这番闹剧,众人都顾着判定他们是否该被惩治。唯独霍麓展思索再三冷静下来,想到了木夫人这个从未开口的女人。

他会说出那番话并非没有理由。因为当今瀚王已年过四十,膝下子嗣却十分稀薄。除了安王后生下的太子北昌以外,这泽定就是唯一的王子了。单凭这一点,木氏在宫中的地位可谓是一人之下。

而罕元人擅蛊术,迷信吉凶之说,故而对这种吉日撞凶的事十分避讳。

果不其然,听了霍麓展那一番话,木夫人总算是坐不住了。

“君上。依臣妾看,今日这事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这些孩子总归是年少无知,又哪有什么错呢?既便要罚,也还请轻惩吧。”

众人说再多,都比不上木氏这一开口。如此一来,瀚王的脸色总算是和缓下来。

“也罢,既然爱妃开口,寡人自然也不想在这大喜之日闹出什么不愉快。不过经此一事,你们这几个小滑头可当收敛些了,再有下次,寡人绝不轻饶。”

几人喜出望外,叩首高呼:“多谢君上!”

瀚王大手一挥:“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席间你们大可大快朵颐,席散后自己回学士院罚跪,赏杖责三十!”

几人闻言,心里又是一阵欲哭无泪的哀嚎。安王后面目冷漠,狠狠斜了木夫人一眼,未再开口。

席间的气氛此时总算是放松下来。几人各自入座,此时自是规规矩矩不敢造次。只是免不了被父母好一顿斥骂,但好在今夜有惊无险。

白鹿歌如愿以偿地往嘴里不断塞进各种美味佳肴,两眼还没忘了打量坐在王室上座的众人。此时她才注意到,坐在右边最末位的还有一个瞧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男子。

他适才一言不发,现在也是一个人孤零零坐在旁边自斟自酌。虽着一身华贵衣衫,面目温和清秀越看越耐看,却硬是像个局外人一般。

“爹,坐在那儿的是谁啊?不是说君上只有太子和泽定君两个儿子吗?”

白景闫顺着白鹿歌的目光看去,说道:“那是君上最年幼的弟弟奕峦君。虽只比太子年长两三岁,但却是王叔的辈分。”爱书屋ishuse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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